芜。顾雪绛说国库应该没钱了,让大世家割肉放血救国难,还可以削弱他们的势力,肃清党争时期风气。
程千仞此时算过账,才真切体会到‘国库没钱’,到底是多穷。东征之战胜利后,圣上又修了许多夸耀功绩的建筑。修建安国大运河时,收支勉强平衡。自乱世开始,库存,能动的都动了,门阀,能抄的都抄了。
“是我朝辞宫的私库。”
这是很严肃的正事,偏偏那人带出点委屈神色:“哥,国库入不敷出,我拿私房钱贴给你,都大半年了。”
程千仞的大男子保护欲瞬间被激起,满腔热血:“我会努力的,以后还钱给你!”
等他回过神,国库不是他一人的国库,做个努力工作的皇子、甚至皇上,与做努力打工养家的哥哥根本不是一回事,逐流却已经甜甜地说:“好,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
程千仞核算过账本,摸清近年国库收支后,便跟着逐流批折子,起先每日奏折只有十余本,后来变作三四十本。逐流还会召大臣进御书房议事,言谈举止与朝歌阙并无二致,程千仞不懂的问题太多,不敢吭声,就在一旁坐着听,像个吉祥物。
吉祥物太子面上不动声色,几天下来却感觉压力颇大,于是召温乐公主谈心:“我还没做出半点政绩,你就让人到处吹我勤政,我自己听了都脸红!”
温乐不服:“我没吹,他们主动夸的。首辅摄政时,根本不用臣子上奏进谏,反正没人敢反对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大家只管听话,照他安排的去做就好了。哪像现在,朝野上下风气一新,文武官员报国志气大涨。能臣各抒己见,各展所长,朝气蓬勃。”
程千仞心道,别说百官,就连我也不知道朝歌阙心里想什么,从他设计杀魔王开始,我就傻傻被摆布。
虽然对方做过不止一件让他动气的事,却没做过伤害人族利益的事。
“人家也很不容易,劳心劳力,还要被你们猜疑。”
拥护段姓皇族的贵戚老臣对朝歌阙心情极复杂,既感谢他挽大厦于将倾,拯救社稷于风雨飘摇,又忧心他声威鼎盛,远超皇族。程千仞在白雪关,与安国谈话时,已经清晰感觉到这些情绪。
温乐露出困惑神色:“你……因为要与他家联姻,就这样帮他说话?你见过你未来的道侣吗?怎么样?难道那人温柔解意,把你迷住了?”
程千仞一时震惊,随即恼羞成怒:“小静,慎言。”
如果传出风言风语,逐流以后怎么娶妻生子。
“不说就不说,我不像皇姐,非得你联姻不可。我知道,你生来不凡,天命所归。”
程千仞低声自语:“或许天命所归的那个人,本来不是我。”
穿越之前,他勤勤恳恳当了二十多年小老百姓,没有出人头地的本事。看见朋友圈爆款鸡血文‘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世界正在惩罚得过且过的人’内心都毫无波动。
生来不凡?只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安国说她以前很少回宫,你来告诉我,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乐迟疑片刻:“你早慧聪颖,宽仁孝友。对我特别好,陪我荡秋千放风筝,也陪父皇打马球……”
程千仞盯着她:“不对。”
“好吧,宽仁孝友是表面,你有些霸道,说一不二。你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勉强你。荡秋千把三皇兄推下去,打马球打伤四皇兄,宫里没人不怕你。他们找父皇告状没用,父皇不罚你,还说你没有错。但你待我是真的很好,温柔又耐心,我听大皇兄说,因为我是最小的公主,不会对你有威胁。这宫里的事情太复杂,反正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
她看着程千仞脸色变幻,声音渐低:“我说错话了?是你要听的。”
“没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原主牛逼,宫斗高手,不愧帝星。
程千仞问:“既然我天资非凡,又深得帝心,那我是怎么‘死’的?安国说我出生那日,圣上大赦天下,死了怎么没有风光大葬,没人质疑吗?”
他没有穿越到皇宫,穿到东川最偏远穷苦的村落里。原主身上发生过什么?
如果没有宁复还阴差阳错解开他武脉封印,他永远是无法修行的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一切。
温乐听不得他轻率谈论自己生死,像闲谈别人的事。
“这要问父皇,他说你病了,需要休息,不能被打扰。深夜里噩耗传来,匆匆入殓,盖棺的只有父皇一人。那时候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但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亲眼见到尸体,我总觉得你还活着。他不喜欢人们再提起你,众人知他丧子心痛,便也不敢提。天下人都以为,父皇是近年才神志不清,其实你离开那年,他就开始老了。”
温乐喝口茶,停顿片刻: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他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假死,很多可能性。全看你是往好处猜,还是往坏处想。”
程千仞:“好的坏的我都不猜,我会当面问他,弄清真相。”
说要当面对话,圣上不见他,他一点办法没有。
程千仞变得愈发喜欢夜晚,因为只有入夜之后的时间属于自己。他可以在东宫泡温泉,热雾中闭着眼睛冥想,听水流声,也可以身穿便服四处游荡,避开值勤巡防的宫廷禁卫,总有逛不完的花园,走不完的长廊。
老皇帝四处不见人影,他甚至猜测对方悄无声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