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教官这火烧眉毛的催促劲,第二天,周瑞东和章奎召集了二十几个学生分成几组到周围的村子去招人了,福州府周围的村子可不少,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现在倒也是农闲季节,稻子已经下地了,收成还要待到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牛头村今天里来了这么一队人,打着马尾船政的三角锦边内红的旗子,上面写着“马尾保安团”几个大字,那些个闲汉自然是第一个时间围上来凑热闹,看到有人上去问,村里的老老小小都冒出来了。
“这位爷,你们是那里来招人的!”一个老眼昏花的老汉也凑上来问。
章奎正是这组的领队,别看这厮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这会儿接了正是,那可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威风有威风,“老头,我们是马尾火炮局来村子里招人的,管吃饱饭管房子住,一个月还给支2两的饷!二两银子,绝对是足额官银!”
周围村民传来一阵惊呼,这时代二两足额官银那可以换上20斗白米,在地里种上一年,刨除田租和吃用,那也赚不到这么些余钱,而且这是一个月的饷,一年可就是大二十两啊。
一会儿工夫这消息就传遍了这村子里,就连村中地主家也有人来打听,有钱人家的子弟自然不在乎这二两银子,不过也有跟风起哄报名的纨绔。
章奎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察着,已经报名的年轻人很明显的分成了两堆人,一堆是穿着粗布旧衫的,这些人中少有识字的,另一堆人则有穿秀才袍的、也有穿绸缎衫子的、更有穿的不伦不类的,这批人倒是多少能识文断字,他嘴角微微翘起,冷冷的一笑。
大半个上午,这村子里就招了快四十号人,章奎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让他们排队站好,当时就有两个少爷模样的人有些不耐烦了,章奎则毫不客气的上去就是一脚,就把人给踹翻了,恶狠狠的骂道:“混蛋,你当咱马尾炮局是招垃圾的嘛!排个队都不会,报什么名!”
看到章奎的狠样,这几十号人立刻绷紧了脸,大气都不敢多出,眼睛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站的笔挺的年轻人和他后面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
“听好了,咱马尾保安团那是巡抚丁大人亲自下令组建的,不是收垃圾的地方,别以为报个名字,显一显身胚就能进去,秦教官说了,吃不了苦的、管不住嘴、管不住手脚的进去了也迟早给赶出来……”
这些话都是章奎一字一字的大声吼,倒也是威势惊人,外面一圈围观的村民都一个一个目瞪口呆,一些进过城、见过官的士绅和保正之类的小吏,心里更是嘀咕着,这是咱大清的兵嘛!这……他们还真猜对了,章奎根本不算是个兵,也就是秦铠班级上的一学员。
章奎此时威风凛凛,他身后的那几个学员也是站的笔直,咱这可是长船政的脸那,这一个多月的拉练到底有些功夫在。
“现在,听我命令,跟着我起步跑,前面那座山头看到了嘛,跟得上我,跑到哪里的算合格,今天我就收了,没那能耐的,自己看着办!”章奎大声吼道,带上自己这组人扛着旗帜和随身东西,带头迈开的脚步。
招收的这四十来个人当中,当场就溜号了四五个,剩下的人听到命令,表情各异,有些人感到新奇,有些人感到恐惧,更有些人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有那二两饷银的刺激,都前后跟随着追了上去。
所谓看山跑死马,这村子口到秦铠指的那座小山头,足足可有五六里地,而且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正经路,都是些起伏的小山包,章奎这厮筋骨好着呢,一人当先,带着一组学员,旗帜飘飘一会儿工夫就走远了。
后面那近四十号新丁乱哄哄的跑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形阵,蛇头的前端也就落后个百来米,不过这尾巴可就落下几个坡顶了,章奎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后面的情况,倒也不好给甩太远了,否则弄到最后,把人都给折腾光了,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齐方费力的跟在队伍的中段,他今年才十九岁,中等个子,这多少遗传了他老爹的基因,不过人瘦的很,他一家六口人,爹妈年纪都大了,已经下不了地了,家里的收入就靠他和大哥、大嫂种那两亩河边的水田。
他也和大哥商议过,是不是去福州府里找些个零工,不过像他们这样卖体力的,城里也找不到能赚钱的活,除去吃饭也剩不下什么钱了。现在正是六月时节,这离收成还有一个多月,不过家中才储粮也见底,都只能靠挖野菜和着糙米烧粥度日。
他在村子里倒也有个秀才的外号,那也是他父母早年家里还有些余钱的时候,倒也让他读过几年学塾,这乌鸦反哺的道理那也懂得,现在看到家境越来越差,却毫无办法,这让他经常整夜难眠。
今天听到马尾火炮局招人,给饱饭吃,还给二两饷,家里靠大哥大嫂还能撑住,自己再赚点补贴家用,老爹老妈在百年之前那还能过上些个舒坦日子,为了这二两银子,他想都没想就报了名。
不过此时,他却感到头重脚轻,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可没吃过东西,就喝了一碗凉水,他看到村子中的那几个少爷和刚开始跑的挺快,跑了也就半里地,一个个都草狗似的吐着舌头站在路边说起风凉话了。
“tmd,这马尾炮局算啥玩意,少爷看了有趣才报个名,不招就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