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徐阿姨!?你怎么了?”鱼贩子看到徐珍娣把那张破报纸拿在手里,就像丢了魂一样,呆呆站着看了半天没反应,不由得纳闷了,加大嗓门催促。“鱼你不要了?”
“啊,啊,我……我……鱼我不要了。”徐珍娣被他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那张报纸,生怕鱼贩子要抢回去一般。
不过鱼贩子压根没在意那张破报纸,反倒是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满:“搞什么啊?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还砍了我半天价,结果你说不要了?那怎么行啊,徐阿姨。”
“啊……不是……我要,我要。”徐珍娣终于回过神来,赶忙伸手去掏钱,摸了半天又有点尴尬地抬头问道。“多少钱来着?”
“37块5!”鱼贩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他觉得今天这个徐阿姨怎么神经兮兮的,还算自己脾气不错,要不然早就破口大骂了。
“哎哎,好,好,给你钱。”此刻的徐珍娣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宝藏一般,极度担心别人注意到自己,恨不得马上消失,她飞快地把钱塞到鱼贩子手里,攥着手里的报纸转身就走。
“鱼!!鱼不要啦!”鱼贩子收了钱,却发现徐珍娣鱼都不拿就走出了好几米,差点气笑了,大声嚷嚷了一句。这也就是老街坊,如果不是太熟悉了,他翻脸把鱼昧下了,徐珍娣估计都没地方说理去。
“哦,哦,要的要的,年轻大了记性不好……对不起啊,小叶。”听到喊声的徐珍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又掉转头,走回来接过装鱼的塑料袋,想要塞进菜兜里又怕弄湿了,手里的报纸现在更是宝贝,怎么可能拿来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一咬牙抓在手里拎着急急忙忙往回走。
“这徐阿姨今天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鱼贩子愣了半天,摇晃着脑袋,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同为大都市东沪的中心城区,安静、汇徐、蒲黄是繁华商业区和高档住宅区,而北闸、浦杨区则集中了大量的低收入人口。就连月均收入几千块的出租司机都知道:“北闸、浦杨?那是穷鬼住的地方。”
作为东沪的“边缘区”,北闸这里有大批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在连片的“棚户区”里聚集了各种低收入者,比如从边疆回来的知识青年、外来打工者等,他们的经济条件相对较差。据统计,北闸区申领最低生活保障的人口占全区户籍人口的3.6,其中大多是失业者以及老人和孩子,而这里的“边缘户”是现有享受最低生活保障人口总数的三倍之多。
位于北闸区目天中路749号的瓜钵弄社区,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里在七八十年前就是东沪的贫民区,矮小的“滚地笼”挤满了大批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后来一度经过改造,成为产业工人的聚居区,面貌焕然一新。然而几十年过去了,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的瓜钵弄又变成了低收入人群的聚集区。
在瓜钵弄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是知根知底的,徐珍娣刚刚神色匆匆拎着鱼和菜兜钻进矮小的楼道,就迎面撞上了住在二楼的老街坊屈美玲。
屈美玲也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看到徐珍娣急急忙忙上楼笑着喊了声:“珍娣啊,今天老早回来了。”徐珍娣却置若罔闻,没有半点反应,反倒低着头飞快地钻上了楼道,让堆着笑脸的屈美玲表情一怔。
“这个徐珍娣,打招呼也不理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国外读书的儿子嘛,还想着把你接到美国去啊,想也不要想呀。搞不好过两个月就灰溜溜的回来了,听人家讲想要留在美国不要太难哦,到时候回来上海还不晓得找不找得到工作。”嘀嘀咕咕碎碎念了半天,屈美玲感觉心里舒服多了,自觉已经不比对方差了一般,趾高气昂地出门了,浑然不察自己话里行间的阵阵酸味。
平时步伐矫健的徐珍娣,今天上楼梯却觉得自己心跳的特别厉害,掏了半天钥匙才打开位于四楼的房门。这是一套五十多平米的老房子,还是徐珍娣九十年代表现好的时候厂里分给她的。儿子还在国内的时候,一家四口就挤在这个小房子里生活,现在儿子出国留学了,女儿大部分时间也住在学校里,倒是宽松了不少。
徐珍娣急急忙忙把菜兜放下,又把塑料袋里的鱼倒到盆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返身又去确认把门锁好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戴上老花眼镜,抽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看起来。只可惜她的文化程度并不高,认识的字也不是很多,读起来磕磕绊绊,半天也没弄明白上面新闻说的什么,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收起来指望女儿回来读给自己听。
这一上午徐珍娣都是坐立不安、精神恍惚的,做菜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还烧糊了一锅菜,幸好红烧鱼没有糟蹋掉。
“妈,我回来啦。今天太阳真大,热死了。”李心仪兴冲冲地打开房门,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拎起桌上的茶壶就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嗯?杯子怎么是空的,平时自己回家的时候,水壶里的水可都是烧好的。李心仪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正准备插上电热壶自己烧水,就看见徐珍娣神秘兮兮地走过来,也没说话,先绕过她把屋门关上了。
“心仪,你快来给妈看看,这上面是不是写的你哥哥?”徐珍娣神秘兮兮地掏出那份报纸。
“哎呀,妈,你锅里烧的什么?火还没关呢。”李心仪看着自己老妈神情紧张的样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