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格雷塞塔的林荫道前,白杨树在铅灰色的冬云下,只剩下淡青色的枝干在瑟瑟着。阿狄安娜将手优雅地搭在卡拉比斯的肩膀上,而后轻巧地一跃,登上了四头公牛牵拉的装饰华美的车子,后面也是相同的一辆,载着奈萨与她的侍女波蒂。
前来道别拉斯与克劳狄,略略寒暄后,前往冬营的队伍出发了。
夹在车辆两侧步行的是三联队的兵士,他们个个脸带喜色,光着脑袋,,肩膀上扛着无花果树干,上面系着他们的头盔、水壶与钱袋,至于树干是从特格雷塞塔城郊的圣域里砍伐下来的,现在那里还在冒着纵火燃烧的黑烟呢。乌泰瑞斯与海布里达,两个百夫长肩并肩,举着手杖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坐着骡车的军事护民官阿庇斯。
冬营了,终于能回到了家,即使是临时的家。
“金枪鱼是派你来监视哥的,对不对?”
“永远低阶的海布里达,你不用把自己想的如此重要,我是受命来监护第三联队的,它现在肩负着护送本都王室女眷的重大使命,由不得你个问题分子独断。”
“嘿,这不是哥奋战后,夺来的那个靛青蛮子的剑吗?怎么归你所有了。”这时,海布里达突然发现乌泰瑞斯腰上别着的,是把华丽的凯尔特长剑,并回忆起它的身份,便喊到,“如果哥没记错,那晚上你一直在索菲尼的山顶上吹风纳凉的吧!”
就在乌泰瑞斯准备争吵时,这时后面的阿庇斯举手,“先生们,我的职责就是去西里西亚的驻屯地,办理一些交割事宜。”
“西里西亚,还要去锡诺普海港送这两个娘们上船,然后才能去比提尼亚,多么繁琐的路程。金拉斯,我知道他恨哥。”海布里达不断地抱怨道,然后他回头看了下,与阿狄安娜车驾寸步不离的那三名来自博斯普鲁斯国的神秘使者,他们依然蒙着严实的斗篷,骑在马上,只露出一支覆盖在腕甲下的手,牵着缰绳,高度戒备的姿态,这让他感到极度的恼恨,仿佛预示着这段路程不会那么轻松愉快,不由得加了句,“这该死的任务......”
队伍慢慢地在笔直的街道上移动着,距离特格雷塞塔越来越远,目送他们离开拉斯便转身拨马离去了,旁边的克劳狄则笑着,还在那里杵着。
一会儿后,几声唿哨,道路边的林地里,闪出一小支人马,打首的披头散发的巨汉骑着马,背负着一把同样华美的剑,脸色涂着可怕的靛青染料,他对克劳狄点点头。
克劳狄很有风度地笑着,而后向车队与第三联队远去的背影,对那巨汉轻轻做了个“请”的姿势。
前往比提尼亚的路程里,队伍变得越来越不愉快,时而是乌泰瑞斯与海布里达争吵,时而是阿狄安娜与奈萨,时而是阿狄安娜和海布里达,时而是......这足以让阿庇斯感到不满和恼怒,他只想快点抵达西里西亚,快点脱离这个队伍。
今夜,队伍决定在一处荒原里宿营过夜,因为四周都找不到足以容身的屋舍,但海布里达又和阿狄安娜发生了剧烈的争执,阿狄安娜用希腊语骂所有的罗马兵士都是蛮子,他们在路途里随意地用无花果树干挑开车驾的帷幕,肆意窥探着自己的容貌,言语充满了猥亵下流。
“听着,你们希腊人才是下流种子!”海布里达用拉丁土腔回敬道,“我们都知道的,你们希腊的雕像全是赤身luǒ_tǐ的,是罗马人把这些雕像一件件披上了衣服!”
旁边的卡拉比斯差点笑出声来。
最后,气愤的阿狄安娜宣布,她的车驾在夜晚要和罗马的联队宿营地保持距离。
“请原谅我侄女的粗鲁,她一直就是这么顽劣不堪的孩子。”奈萨柔媚地对阿庇斯和乌泰瑞斯解释着,并保证她绝不离开联队半步,不会为任何人带来任何麻烦。
“我们走,卡拉比斯。”
“请允许我僭越,就安全角度,我认为还是和三联队同宿一处比较明智。”卡拉比斯进言道。
但阿狄安娜根本不理会他,无奈的卡拉比斯只得选择了处另外的宿营地,距离三联队营地两个弗隆,是片幽深的山林,带着清澈的泉水。
升起火后,那三名使者也跟来了,依旧一动不动,卫护着阿狄安娜的车驾,而与海布里达争吵后的阿狄安娜,就把自己关在车驾里,拒绝了卡拉比斯要她用晚餐的请求。
半空的淡黄色的月亮,这时从云层里移步而出,给大地投下了层朦胧的影子,月亮的身形比特格雷塞塔决战时相比,“丰满”了不少,看来又要到月中的时刻了。卡拉比斯胡乱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提着陶罐,前去一处溪水前去汲水。
溪流里的水,很清澈,还沾染着一些冰霜,在月光下清楚地反射着丝丝银色,周围传来的,只是风扇动树枝的索索声。就在陶罐放下,掀起浪花,再提起,水面慢慢收敛时,卡拉比斯赫然看到,从水中的渐渐聚拢的倒影里,印出那个马尔察使者的头领,中等个子,正站在他的身后,浑身因为斗篷遮盖,隐没在夜色里,只露出银色的狰狞面甲,盯着自己。
卡拉比斯心里一紧,差点坠到水里去,但那使者头领的手腕随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卡拉比斯企图挣扎,但那使者力大无穷,他的肩膀就像被铁钳钳住般,丝毫动弹不得。
这时,卡拉比斯觉得,那使者头领似乎不关心他,而是更关心溪流的情况,最后卡拉比斯也看出来了:溪流的水面在震动!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