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处在两个世界极端的两支精锐军队的初次交锋,或者说先前罗马人,对萨尔马提亚人也知之甚少,不少博物学家老是将他们与斯基泰人混同,但斯基泰人嚼大麻叶,擅长使用弓箭游击战术;而萨尔马提亚人,则弓箭与骑矛并重,既能游战也能打硬仗,他们的战术颇是类似于马蒂亚骑兵,也是列成突袭的松散队列,挥舞着长长的骑矛,逼近了十五军团的阵地。
尤其是萨尔马提亚国王阿桑德手中所持的鱼龙旗,更是醒目而拉风的标志,它的前端是一个金灿灿的龙头,面目狰狞,牙齿锋利,后面则是个袋子编成的“鱼身”,一旦跑动疾驰起来,风从龙头里灌入,将鱼身拉起飘舞,并且带动袋里的风轮,呜呜长啸作响,给予敌人强大的心理压迫。
可惜的是,曾经在沙漠与欧陆鏖战过多次恶仗的十五军团,是不会把这鱼龙旗放在眼中的,他们面对来袭的萨尔马提亚人,将所有的弓手斜着布置为前后两列,每列六行分别搭弓取箭,接着前列集中直射,而后列集中抛射,这是对“一”雷霆齐射战术的改进。
萨尔马提亚人在瓢泼的箭雨当中,纷纷坠马,人与马匹被射伤败走得越来越多,队形也越来越稀,他们只有一千人左右,在面对十五军团接近三千弓手的集火射击前是脆弱无力的,更何况十五军团其余的步兵,也开始列成各个空心的小方阵,准备与骑兵迫近厮杀。
最后,还是阿桑德举着鱼龙旗,但呜呜声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短短两个弗隆的冲击距离里,他居然折损了接近四百名精壮骑兵,还没见到敌人队列就崩溃了。这对骁勇善战的阿桑德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打心里记住了李必达乌斯这个罗马将军的名字。在随后其远征博斯普鲁斯时,很爽快地就降服了,换取了罗马同盟者的封号,并为其提供雇佣军。
看到那些游牧民骑兵慌不择路也溃逃了,米南德在马鞍上抬高身躯,泪流无言,因为这些骑兵走后,他只能寄希望与前线的铜盾军。能将正面抵御的十二军团给击败,不然早晚在这纷飞的箭矢当中悉数死伤殆尽,“吹响全军进攻的号角,不准任何人后退,我再重复一遍,不准任何人后退!”米南德已经成为个红眼的赌徒,他将马鞭折弯,神经质地咕噜着,“我得到的,可是大胜的吉兆。所有的不朽的神灵,都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这会儿,死伤惨重的铜盾军,三三两两的分队,已经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拱到了十二军团纵深的营地里,但是在卡勒努斯与毕都伊塔的灵巧指挥下,所有的军士还是逐个营寨,逐段木栅,在节节抵抗。铜盾军的气势也在不断衰减着。许多兵士受伤,无法继续前进。就满身是血地坐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握着身上的佩剑。或者折断的长矛,怒目圆睁,呼喊着己方军团的胜利结局。
这会儿,十二军团的核心营地,塔古斯跃上土台,将手中的巴兰提亚山隼旗高高擎起,而后兵士将木栅后安置好的器械,呼得扯下了遮蔽的皮革与长草,那正是阿狄安娜在塔克屯保卫战里设计的连射腹弓,这次特意从堡垒塔楼里拆出了六台,运到了此地的前线,“阿马西亚与锡诺普是我的祖先之地,不能光复那儿,对于我来说无论以后如何,人生都将暗淡无光,所以我阿狄安娜,米特拉家族的后裔,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罗马的骑兵长官。”
操作连射腹弓的优伯特尼亚砲手,十分娴熟地用手来回反复扳动着木制发机,“咯咯咯咯”的声音,带着短程但穿刺威力巨大的弩箭,呼啸着扫向还在继续坚持前进的铜盾军,让他们如同隆冬凋零的花朵般,逐个栽在冰冷污秽的壕沟,训练五年乃至十年的精华,就这样轻易地丧命,很快铜盾军的右耳军团,只剩下几个分队还能保持完整,其余的都在凶残的火力打击下残破不堪。接着十二军团呐喊着发起了反攻,他们越过木栅,从四面八方跳下来,灵活地咬住了铜盾军分队的左右前后,用投枪与短剑不断杀死他们。
这时候,左耳军团也只能分出部分侧翼人马,前去和远远疯狂射箭的十五军团纠缠,其余的分队在中央阵地间,前进不得,后退也不行,只能不断地来回晃悠,毫无用武之地。
整个局势已经一团糟了,一万二千人的铜盾军,在下午第二个白日刻时,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很快在他们的右翼方向,涌现出更多的罗马人,而且是李必达亲自带领的,五千骑兵与二十八军团,合在一起不下万名步骑,缓缓列着队形,步步朝着铜盾军薄弱的侧翼不疾不徐地逼来。
到处都是恐怖的喇叭声,刺耳的喇叭声。
这样,李必达的三个军团,五千名骑兵,外带三千名阿狄安娜援军,围绕着阿马西亚的河谷,逐次投入军力,形成了完美的口袋阵,将米南德的铜盾军扎在了中间。
“铜盾军会在今天覆没吗?”终于,米南德面色惨白,说出了这句话,在他的身后,几名祭司已经被按住,挨个斩下了头颅,但这一切也于事无补,米南德亲眼看到,那面绣着米特拉神太阳徽标的大旗,忽然在厮杀的人群里倒下了,再也没能举起来。
寒风掠过,残阳如血,不详的冷冷的光,映射在带着箭羽与伤口,爬来爬去的铜盾军兵士身上,整个战场已经化为了炼狱,到处是血和雪的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