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于是她点了点头,走出了门口。
然而,安娜丽塔离开的一瞬间,克里斯蒂亚诺就后悔了。
空旷的室内安静极了,那股精致到可怖的香气似乎也越来越清晰了,宛如极地的寒气般侵袭他的全身。
那个男人静立在空空如也的室内,优美无瑕、纤尘不染,注视他的目光像是异教邪神正高高在上地审视他的祭品。克里斯蒂亚诺不禁浑身战栗。
伊格纳西奥对他微笑道:“一起找找她的日记?”
克里斯蒂亚诺随口应了一声,立即转身背对他,胡乱在室内四处翻检,甚至还拆下了好几个抽屉,动静之大令屋里瞬间嘈杂了起来。
他的动作对于找一本日记来说无疑过分夸张了,因此他听到了那个男人低沉的笑声。
“你是在找东西,还是在拆房子?”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然后伊格纳西奥就没再说话了。
他继续疯狂的翻箱倒柜着,与其说是在尽力寻找,不如说是想用噪声、用混乱形成一层保护膜,隔绝那股可怕的气息,隔绝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射出的目光。
勇敢、自信、坚强——安娜这样形容他,他也认为自己当得起这些品质,然而现在他为什么要像个惊弓之鸟一样害怕一个人?他不知道,也无法停止恐惧。
“哇哦,我找到了什么。”那个男人似乎是忽然从橱柜里翻出了什么东西。
克里斯蒂亚诺顿住:“你找到安娜的日记了?”
当他转过头时,却见伊格纳西奥手里拿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并二话不说地用开酒器拔出了木塞。
“这是我送给安娜的,不过她果然一直没喝。”他笑道,取出一只高脚杯,用猩红的酒浆将之灌满。
克里斯蒂亚诺还没反应过来,伊格纳西奥便抿了一口红酒,优雅地向他举起杯子。
“你也来一杯?”
他回过神,立刻摆手:“不,谢谢。我从不喝酒。”
这话并不完全准确,他偶尔会喝红酒——仅仅一杯,因为这有益健康——但绝不会是和这个人一起喝。
“为什么?”
“这还用问?”克里斯蒂亚诺用看白痴的表情说,“对身体不好。”
“仅此而已?”
“这还不够吗?”克里斯蒂亚诺反问,甚至不自觉地有些上火了,“酒精甚至可以毁掉一个人,一个家庭。”
伊格纳西奥却瞬间露出探究的目光:“你有家人,或者一个亲密的朋友,被酗酒毁了?”
克里斯蒂亚诺惊讶地怔住。
伊格纳西奥立刻笑了:“他是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闷闷地回答:“父亲。”
“你们关系亲密吗?”
他并不想和这个人谈天,但关于父亲的记忆令他不由自主地感性了起来:“不。我从来不了解他。”
“你恨他?”
“不,别胡说。”克里斯蒂亚诺气恼地摇头,“他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是个好父亲,我尊重他,也爱他。”
对方却抓住了他话中隐藏的信息,悠哉地说:“这么说,他善待孩子,虐待妻子。”
他又是一怔,甚为不悦,却无法否认。
想到母亲过去为了子女的缘故,忍受丈夫的殴打,硬是维系着名存实亡的婚姻,他又渐渐面露伤怀之意。
“酒精毁了他。”克里斯蒂亚诺自言自语地叹息。
“那也不能这么说。生活无非是不断用一种焦虑替代另一种焦虑,用一种yù_wàng替代另一种yù_wàng的过程,而酒精和基督教一样,对于麻痹生存的痛苦至少能提供接近一劳永逸的保证——虽然这是懦夫的方式,但更有效的方式也不多。”
看出克里斯蒂亚诺的不以为然,他笑道:“生命唯一的真实只有不幸,不明白这一点的人,要么无知,要么麻木,最后一种就是固执得天真……显然,你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他又向他举杯:“这是你的魅力,我为你干杯。我想这也是做运动员的一个好处,用不着价值判断道德判断,有权只坚持做动物一样最单纯的事——不用两眼冒火,动物对我来说可没有任何贬义。不过我确实挺好奇,如果你得成为一个政客、商人、医生,或者战争中的军人,又会怎么样?”
伊格纳西奥注意到,当他说到“军人”时,克里斯蒂亚诺的神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饶有兴趣地问:“你父亲参军过?”
克里斯蒂亚诺满脸不可思议。
见状,伊格纳西奥思索了一阵:“你是葡萄牙人……那么你父亲参加过那场非正义性的安哥拉独立战争?”
克里斯蒂亚诺瞪大了眼睛,一副受惊的样子:“你是在谷歌搜索过?”
伊格纳西奥揶揄地笑了,就像看透了他没穿衣服的样子似的。
“你写在脸上的东西,也许比谷歌更多。”
克里斯蒂亚诺越来越不自在了。
他扭过头,继续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