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竹苑离桑婼的宫殿极近,桑婼有时会去御竹苑练剑,这本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一个习惯,大多数人都会主动避开御竹苑,绕开这惹不起的主子,可是楚茗这几日偏偏日日都去,桑婼因被婢女拉住,已是停了近半月的练剑。毕竟楚茗如今身怀六甲,若是被锋芒之气伤到,那就是重罪了。
这天早上,天高云淡的宫殿中传出了一声愤恨的娇喝,惊飞了停在屋檐上的两只雀儿。
“萨绫!你给我松手!我倒想看看,咱们这位大燕君后,一个大男人,到底要有多娇贵!”
“娘娘!”那婢女面上也带了几分焦急,她是桑婼从戎卢远道带来的陪嫁丫鬟,心里自然是向着桑婼的。之间那婢女左右瞧了几眼,压低嗓音用戎卢话道:“娘娘切记不可随口说话,这地方不是我们戎卢,中原人有句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娘娘可千万不能冲动!”
桑婼脸上的神采有些黯淡,也用戎卢话道:“那你说他,是不是因为能生孩子,燕承启才喜欢他的?”
“娘娘!”那婢子也不禁抬高了声调,“您可要看开些!”
桑婼满脸厌烦,一双秀气的弯眉发狠似地皱做一团,满脸不耐地推开那婢子,嘴中骂了几句,大声道:“你们谁也别跟过来!”
然后她一个人拎着一把长剑走了。
一到御竹苑,果然看到楚茗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他穿着淡青色的长袍,腹部隆起,眉眼柔和,坐在竹林里几乎要同这满园青竹融在一块,不能说是不赏心悦目的。饶是桑婼对他满腹怨怼,也不由为这样一副美人品茗图愣了一愣。
楚茗也似乎是听到什么声响,一双眼波流转的凤眸就瞥了过来,瞧见是桑婼,淡笑着点点头。
楚茗没有随身带婢女侍卫来,此刻御竹苑就他们二人,风过无痕,只吹得竹叶唦嗦摇摆。
桑婼也不说话,只是一抱拳,像男人一般地行了个礼,提着长剑在一旁的空地上挥舞起来。
楚茗挑挑眉,也不在意这小小的挑衅,掀起茶盖抿了一口茶,在一旁看着桑婼舞剑。
桑婼虽是女子,但可能是外域血统的关系,身姿并不像燕国江南水乡那些女子那般柔软妩媚,反而是修长挺拔,带了几分潇洒的英气。她的剑花挽得不仅漂亮,更是隐隐带了几分锐利的杀气,一招一式都是凶猛无比。
楚茗瞧着瞧着,忽然想起了某一个早上,燕承启在院子里练剑,练得满额是汗,他靠着门框瞧他,一眼便见到长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
明眸含笑。
那样的笑,谁又抵挡得住呢?谁又能管的住自己的心呢?
楚茗又灌下一大口茶,勉强将面上的三分红晕压下去,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挣脱。
桑婼耍完一套剑法,又抬眼见到楚茗满眼笑意——很显然,那笑意并不是对她的,谁知道那位君后又想起了什么fēng_liú往事,露出这样的笑意来。
桑婼刚想开口讽刺两句,便见楚茗站起来身,朝她这边慢慢走来。
他走得很慢,一手扶着后腰,桑婼看到,他腹部的隆起已经很明显了,甚至还能看到里面孩子偶尔踢出来的小脚丫。
桑婼不禁有些发愣,心里一股酸痛泛了上来,她想,是因为没有孩子,燕承启才不喜欢她的么?
可是……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碰过她,她又去哪里怀一个孩子呢?
这事说来虽然怪异,但是却确实是真的——可笑她做了几个月的贵妃娘娘,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桑贵妃,你可知……后宫不可随意佩剑?”
楚茗有些冷淡的嗓音传来,听不出他的情绪。
桑婼冷笑一声,涂了口脂的唇瓣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与你何干。”
“若今日没人看到便罢了,可偏偏却是本宫坐在这瞧见了。”楚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凤印在手,桑贵妃,就算你是仙子,只要入了大燕后宫,都只能被我压着,明白了么?”
这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桑婼面色发白,半晌才道:“你不敢动我。”
“哦?你说说——”楚茗状似不经意地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本宫是大燕皇后,太子生父,陛下至今为止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还在本宫肚子里,若论权势,本宫进宫前是翰林院大学士,家弟如今是户部尚书,楚家更是有先帝亲赐靖国公府邸。若论宠爱,呵。”
楚茗凉薄地看了桑婼一眼,眉眼中带了几分骄矜,那是燕承启的爱给他的自信:“你又怎么比得过本宫?”
桑婼面色发红,一双大大的眸子也瞪得满目赤红,她像是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将自己最后那点筹码尽数抛撒:“就算如此,你可别忘了,我们戎卢,是大燕朝多么心心念念却又下不了嘴的难啃的硬骨头!”
“那是先帝的愿望罢了。戎卢,不过只是一块鸡肋,你以为戎卢就真的那么吸引陛下?不过是看着碍眼,少些是非罢了……”
楚茗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白光一闪,原是桑婼满目憎恨,提着剑向他冲了过来。楚茗连连后避,可是他本来就武艺不精,再加上腹部赘余,只能笨拙地躲避,尽力护着腹部,手臂被那剑划了一道大口子。
“你不是很厉害吗?啊?你嘴巴不是很厉害吗?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
桑婼此刻已经动了杀念,对楚茗的愤恨与妒忌此刻一并释放,烧得她失去了理智。
剑光闪得越来越快,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