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勇敢(或者说是冒失)地推开门吗?
我可以再等一等,他对自己说,我应该做好准备,做好在瞬间堕入深渊一无所有的准备。如果毛子周也对他有意,他总可以得到更多确定的信息。要是对方无情,他还可以在结局到来之前,多做几场好梦。
米立略带伤感地笑了笑,对毛子周说:“哥,你说得对。婚姻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不能随便凑合,得找个情投意合能好好过日子的才行。”
毛子周一时懵了,下意识道:“对。”
米立陪着毛子周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新闻节目结束后,他伸着懒腰进屋拿换洗衣物。毛子周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发呆,像是还没从方才的谈话中回过神。他伸手扣了扣桌面,下意识地想找根烟抽。
毛子周摸出一根香烟,在指尖转了几圈。他想:“对个屁。让你瞎说,让你不说实话。现在可好,不但前面的话都白说了,还顺便帮小米粒竖立了正确的爱情观,说不定哪天就带了个温柔漂亮的老婆回来。”
他刚想点烟,米立正好从浴室出来,两只猫一跃而起,一左一右地缠着他。毛子周打了个激灵,迅速把香烟和打火机一手一个藏在背后,坐得笔直端正。他自从告诉米立要戒烟后,便几乎不再吸烟,今日却险些在米立面前功亏一篑。
米立并未发现毛子周的异状,他有自己的心事要烦恼,随口道了声晚安,便进屋睡觉。毛子周苦大仇深地瞪了会儿客卧紧闭的房门,把手中的香烟捏得不成样子。两只猫在米立房前的小地毯上亲热地玩闹,小白压在小花身上又咬又舔,小花肚皮朝天,伸着两条毛茸茸的猫后腿左右乱蹬,偶尔发出几声软绵绵的叫声。
毛子周冲小白呲了呲牙,小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头温柔地舔小花的脸颊和下巴。毛子周嘴角抽搐,只觉要被这两只感情好得过了头的猫儿子闪瞎了眼,并油然生出撕妙鲜包破坏两猫交流的邪恶冲动。然而他今晚已经犯过一回蠢了,完全用不着通过和猫较劲这种傻事来表现自己略为有限的情商和智商。
他随手把皱巴巴的香烟丢进垃圾桶,进浴室冲了个澡,躺在床铺上胡思乱想。他想起交谈结束前尴尬的冷场,米立专注地看着电视,节目里嘉宾侃侃而谈,从南海问题说到日本修宪,继而指向美国亚太的政策。米立的耳朵微微发红,耳轮上有细软的透明绒毛,让毛子周想到夏天饱满甜美的水蜜桃。他又看向米立的侧脸,米立想要扩张店面,这几天既要看店,又要到外面寻找新的店址,忙得分身乏术,脸色也憔悴了些。他想了几道补身体的汤膳,默默地记在心里。
毛子周本以为不管米立说什么,他都能恰如其分的应对,但现实总是要比想象更糟糕一些,而且他的口才也实在不怎么好,脸皮更是不够厚。他思来想去,觉得今晚自己最大的败笔莫过于没有对米立明说。假如他直截了当地告诉米立“我不会结婚,因为我喜欢你”,那么无论成败,他至少能得个准话。米立也不至于接不下去他那模棱两可的鬼话,不得已也回了段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总结陈述,使他自作孽,平白吊着一颗心在虚空里荡秋千。
他想米立也是喜欢他的,至少是不讨厌。米立愿意同他做朋友,也不排斥他的接近。在他的蓄意推动下,他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像朋友又像兄弟。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但毛子周知道这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离最终的成功还有很远的距离。
一段恋情从最初的萌芽开始便充满着形形色色人力难以掌握的因素,那也许是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也许是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也许是四目交接时一瞬间的真情流露。他最终要做的,无非是在恰当的时机向米立捧出他的真心。但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机?毛子周难得的感到犹豫。他这方面经验不足,行事三分之一凭本能,三分之二靠不靠谱的都市情感剧,勉强比瞎子摸象强上一点。他本想走稳扎稳打的路线,等再过一段时间,两人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告白,但今晚的经历让他隐隐觉得或许有计划未必是个好计划。
半晌,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眼神空洞地聚在房顶的方形灯罩上。他心里憋闷,像揣了块半明半灭的木炭,里面还透着灼热的红光,外表却蒙着层厚厚的灰白细尘,不断散发出恼人的热度。
种种自信或不自信的揣测如夜空的流星一般飞快划过毛子周的脑海,留下几道晦暗难明的星痕。夜色渐深,窗外远远传来夜宵的叫卖声,在入睡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管他的,先做再说。”
17
毛子周熬了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额头冒出两颗红肿的痘,一左一右,居然颇为对称,被严嘉很是嘲笑了一番。他拖了张椅子,坐在毛子周的办公桌前,好奇道:“你昨晚真是失眠?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
毛子周嗤道:“对,和你一起做坏事去了。我这就打电话给陈晶,告诉她你昨天半夜偷偷摸出来和我去酒吧玩。”
严嘉傻眼了,脑海里浮现出跪在未磨平的搓衣板上,被老婆冷酷无情地逼问的恐怖场景,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毛子周煞有其事地摸出手机,按键拨号。严嘉哀嚎一声,张牙舞爪地扑向毛子周。毛子周起身侧闪,左手擒住严嘉的胳膊,往前一拧一送,严嘉瞬间被按倒在办公桌上,上半身贴着桌面。电话接通,毛子周道:“小陈,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