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快,沉吟半晌,他知道此地断是不宜久留了。连夜叫来张济东和于自挺,傅啸坤下达了往南撤退的命令。
天亮之前,张济东和于自挺分别带领傅军最后的两千多人,兵分两路离开昆山。而傅啸坤早就坐上汽车,带着孟成蹊和那几箱财物择路而逃。
这一回改由李洪开车,孟成蹊扶着傅啸坤坐在后面。看到表哥额头一层接着一层冒出细汗,孟成蹊用手背替他擦去,嘴上咕哝着:“做什么那么着急走?你的伤还没养好呢。”
傅啸坤暗暗感叹他的无知,摇头道:“傻子,再耽搁几天,上海就变天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
孟成蹊闻言握紧了表哥粗糙温热的手掌,用手指去摩挲那厚厚的枪茧,心里也有点不安,不过不安得有限。
此后二人无话,汽车在黑茫茫的夜色中开了一百多公里,进入到偏僻的山区。孟成蹊困倦地垂下脑袋打起了瞌睡,傅啸坤则望着单调的窗外景色发呆。
李洪两天两夜没合眼,困得眼皮直打架,他手握方向盘,脑子早就陷入混沌中。开着开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车头猛地一挫,李洪急忙回神,发现他竟是将汽车撞树了!
车子是歪着蹭上去的,李洪自己幸运地没受伤,然而后面的两位就比较倒霉。孟成蹊脑袋冲前磕到了挡板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傅啸坤在碰撞时无意识地用膝盖去顶了一下,差点没撞断他的腿。
李洪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停车走向那两人,忙不迭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清路。”
“混账!”傅啸坤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李洪大骂,“老子没死在战场上,倒要死在你小子手上了!”
三人有惊无险地经历了这场车祸,于这日的晚间到达安徽境内的一个村子。李洪花了点功夫,从一家富农那里借来两间屋子。他把大的那间留给司令他们,自己闷不吭声跑去外间睡了。
简单洗漱过后,傅啸坤由孟成蹊照顾着吃了药,不消片刻就倒在炕上沉沉睡了过去。
孟成蹊闭着眼睛仰卧在他身边,脑袋晕眩,眼前断断续续地闪现许多不连贯的画面,有很多人的脸,有他认识的,有他不认识的,热热闹闹挤满了他的脑子。那些人纷纷在叫他同一个名字——成蹊。
孟成蹊有点害怕,觉得是刚才那一撞伤到了脑子。把头拱进傅啸坤的怀里,他努力排除杂念,硬是逼自己去会了周公。
傅啸坤一行人一路往南开到了湖南,在那里逗留期间,他们收到了南京陷落的消息,所有人的心都一凉到底。
一九三八年二月,武汉。
傅啸坤在歆生路买下一栋二层花园洋房,虽比不得上海公馆的奢华宽敞,但他和孟成蹊两个人住总归是绰绰有余。
春节前一个寒冷的冬日下午,他接到省主席张航的电话,估计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从他那淡黄的脸上泛出了浅淡的笑意来。嗯嗯啊啊敷衍了半天,像是说定了事情,傅啸坤挂下听筒。
厨房里新做好了冰糖炖雪梨,傅啸坤从女仆手中接过来,亲自端着往楼上卧房走去。最近家里那个小混蛋是越来越不好管,学会了跟自己顶嘴不说,居然还阳奉阴违。前几日武汉下雪,孟成蹊瞒过傅啸坤,偷偷和李洪一起溜出去看雪,结果冻出了感冒。如今感冒快好了,咳嗽却依旧不停,嗓子也哑得像砂纸磨过一样。
傅啸坤推开房门,见孟成蹊有气无力地瘫卧在床铺上,一张脸因为咳嗽而白里透红,眼睛也水汪汪的,有种我见犹怜的诱人劲儿。把瓷碗在床头搁下,傅啸坤伸手摸进被子,摸摸索索探进他的睡衣里,在rǔ_tóu上狠狠拧了一下。
孟成蹊吃痛地一蹬腿,蹙眉瞪他道:“哎呦,怎么大白天的就跑来欺负我。”
傅啸坤收回手,不以为然地哼道:“让你天天躺在床上勾引老子。”
“我那是病了!”孟成蹊默默翻了个白眼。
“多大的病,伤风感冒而已,起来起来,”傅啸坤开始去掀他的被子,十足兴奋道,“陪我去外面走走,包你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孟成蹊把被子卷进身下,耍赖着不肯起来:“不要,我不想去。”
“你前几天不是想跳舞吗?是张主席办的宴会,他那里保管有最好的跳舞场子,你不去?”
傅啸坤循循善诱。
孟成蹊眨眨眼,似乎有些心动,他欠身坐起来道:“那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去啊?”
傅啸坤好说歹说,让孟成蹊换上一身崭新的副官制服,跟着自己出了门。
张主席今日办这个宴会,是为了迎接从北面因病退下来的李老将军。李老将军原名叫李显龙,出身不为大多数人所知,只听说是不怎么上台面的。可是他拥有一支装备精良的三万人队伍,之前又长年驻守在热河一带,叫他赚了个盆满钵满,因此成了各方阵营眼中的香饽饽。张主席见他有兵有粮的却不站队,十分想趁机拉拢对方。
李老将军众星捧月地来了,张主席当即笑容可掬地出门迎接,热情引了人往宴会厅走。待进了门,张航满舌生花,几句奉承话说得极有水平,把对方逗得哈哈大笑。这时他遥遥望见傅啸坤,便扬手冲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过去。
傅啸坤给孟成蹊夹了一块奶油蛋糕,很快用眼神回应了张主席,他伸手拉过孟成蹊道:“你在这里吃吃东西,不要乱跑,一会儿我带你去跳舞。”
孟成蹊的视线落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