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花费上大半个时辰。
今夜许是真热闹,抬眼望去,三三两两行人欢声笑语,全是朝着进城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灯火渐渐旺盛起来,人烟也多起来。
街道两旁拉起一排排线条,挂上一个个喜庆红色大灯笼。路边摊贩大声吆喝自家形状各异的灯笼,此起彼落,仿佛较劲似的一声更比一声大,远远从这头响彻街尾。
人人喜气洋洋。在火光照耀下红光满面,笑脸一眼望不见头。
虞子衿就喜凑热闹,一下精神奕奕起来。
他见个头不高的孩童跑来跑去,手里都提着兔子模样的布灯笼,立即拉扯玄北衣摆不住说着他也要那个兔子。
不光要一个,非得要两个,一个提着玩,一个要吩咐玄北好生保管,过几日好好的带回宫去玩。
生平头一回亲自掏出真金白银亲自结账的玄北心有无奈。
兔子灯笼身子是一个圆球,红底纸着。一边粘着个毛茸茸的脑袋,两只眼睛红彤彤,耳朵长又长。小尾巴一小撮。
虞子衿欢欢喜喜提着它转一圈,发觉上头贴着一个字。
“这是什么字?”他问。
玄北回:“福。”
“噢。”虞子衿一张嘴圆了起来,“这也是我的福气。”
他一转眼又瞧见大一倍的黄色老虎大灯笼,眼急得又扯扯玄北,“那有老虎!我要那个!”
眼珠子已经死死贴在旁人的稀罕灯笼上去了。
玄北是清楚虞子衿这个贪心性子的,只道:“知道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灯笼也给你买。别乱跑。”
虞子衿心满意足横扫过各个小摊。
他左右看一眼,忽然凑到玄北身旁低声道:“他们是不是看我?”
玄北扫一圈,摇了摇头,“恐怕是在看我。”
虞子衿端起架子瞪他一眼,“他们看我。我好看,比你好看。”
“你不信倒去问问,他们究竟是看谁?”玄北玩笑道。
虞子衿不怕生,当真拉住一个妙龄女子软声软气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在偷偷看我呀?”
女子眼色从玄北身上一闪而过,羞怯地垂下头,面上浮起两坨绯红。
答案不言而喻。
虞子衿兴头上浇了点水滴,灰溜溜地回来。
“谁教你随随便便与旁人说话了?嗯?”玄北板下脸色来了,顿时凶神恶煞起来。
虞子衿瘪瘪嘴,“不是你让我去问问的嘛?”
“正经与你说话不见听一句,随口一说你当真。数你最会挑时候听话。”玄北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攥住他的手,目光如结冰。
一只大手,牵着一只小手。
虞子衿凝视一会儿,仰头笑嘻嘻道:“我就是听话呀。又好看又听话,你是不是怕别人也好喜欢我?我就不跟你最好了?”
“你不用怕。”虞子衿豪气万千拍拍胸脯,“我不跟别人好。”
玄北伸指弹一下他额头,冷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虞子衿摸摸额头,听出玄北酝酿成的怒意一下叫他成功打散了。
“那是什么呀?”
虞子衿指向占据大半天空的方块纸灯笼,眼看它们悠悠高升起来,眼红地要跳脚,“那个怎么能飞?我也想要玩那个,我要玩那个!”
话茬分秒叫他岔开了。
玄北望一眼,解释道:“那是孔明灯。”
“要买要买。”虞子衿按耐不住地拖着玄北走向孔明灯。
玄北见他那两眼放光活像是个财迷挖宝藏似的眼神,只觉好笑。
——倘若虞子衿从未遭遇过上一辈情感纠葛,或许他就该是这么个会无度索求又无理取闹的小公子。
脑中划过这个念头。
玄北不由得又接下去想:若是不生长在帝王家,或许他玄北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世间男子。
——即使身世不可更改,二人相遇宫中。要是相守于宫外,或许……
“这个!”
虞子衿兴冲冲的叫喊打断玄北的妄想。
玄北挑了挑眉,像个小厮似的老老实实掏钱付账。
小商贩见识过来来去去多少人,一双狡黠的目在两人来回转个圈,咧开嘴笑道:“大公子相貌俊朗,风度翩翩。小公子容貌上佳,娇憨可爱。两位公子可真是配极了,站在一块儿就是赏心悦目的好景儿。”
玄北头一回被赞是风度翩翩的。
他不自觉望一眼虞子衿,颇有兴趣问道:“你怎么知晓我们不是兄弟不是父子?”
“说笑,公子说笑。”小商贩两只手指对了对眼睛,笑眯眯道:“小人这小生意做了十年,上京城大半人都识得。这看得多了就心明如镜。有情无情?什么情?无需识得这人,小人瞧上一眼就清楚。”
“你是耍嘴皮子。”玄北消了一半兴趣。
“哎哎哎。”
小商贩连连摆手,“这可不是小人耍嘴皮子。情分这玩意儿是藏不住的。你不开口说话,它就从眼里冒出来。你闭眼不让它见人,它就从手脚里出来。兄弟有兄弟的眼神来去,父子有父子的眼神,独独是有情人之间啊,这眼神跟断藕似的,怎么也连着丝。水润润的,好看得紧,这神色小人可从不看错。”
虞子衿还在着急,不住拉他。
玄北垂下眉眼,忽然提起嘴角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来。
他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按在小摊上,大方道:“眼生得利,话说得好,惹人开怀。这银票还你一份开怀。”
小商贩喜不胜收,“多谢多谢!”
玄北这才与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