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只消直勾勾的张望着,仿佛一路看到人心底去。
看似柔软,浑身带刺。
玄北瞧着虞子矜犹犹豫豫的凑过来,紧紧盯着他的面孔,好似一旦他露出冰冷神色便要全身而退,再无不舍。
盘横于心大半夜的一点怒火悄然而灭。
玄北将只披单薄外衣的虞子矜搂入怀里,感到他闷闷地靠在肩上,一如既往轻轻脸庞在脖颈处蹭动,又是亲亲热热的做派。不由觉着又好笑又好气。
这小子不是服软的主,既纯然,又干脆利落。你待他好,疼他宠他,他便收住爪牙装乖扮巧;若是骂他打他一下,他则恩情全消,从此相逢是路人。
少傅断他留不住名利富贵。
名利富贵又算什物?这野性子怕是一星半点爱恨情仇也不屑于心的。
玄北这下将虞子矜心性摸了个清楚透彻。他伸手去探虞子矜沁汗的额头,触得一手热。
“太医,还不把脉?”
玄北清冷的声音落地,御医才大气而不敢喘地起身,伸出两指搭在少年郎手腕上。
他眼珠一斜,瞧见这不明身份小儿郎殃殃窝在帝王怀里,面朝里,一手由玄北捉着把脉,一手抓着一撮玄北衣物,闷声不吭却乖乖巧巧,与适才难缠模样截然不同。
“启禀吾王,这位……小主子体虚惧寒,应当是夜中不慎感染风寒所致,待微臣抓药下方,每日服药半月即可痊愈。”
御医年过古稀,絮絮叨叨又叮嘱:“小主子年岁尚小,仔细调理可除隐疾,否则日后恐怕落下天寒腰腿疼痛毛病。此次发热不重,也仍需他人看守,以免烧高了,更不可再受寒……”
玄北垂眼,伸指拨开黏在虞子矜脸侧的发丝,瞧着他小巧鼻头与脸颊渐渐红成一片,多少有些心疼。
这好端端精养着的人忽病一场,露出柔弱安静模样,不说玄北,就是惯常伺候小主子的宫女也心有疼惜。
颜老公公瞅准时机,无声谴退无用宫仆,与太医一道退下。当他告退将转身之时,忽见虞子矜偏头看来。
两只眼一亮一亮,倒是精神气不错,哪有料想中那般虚弱不堪?
颜诸闭一闭眼,将虞子矜细小叮咛丢于身后,脊背攀爬上一股冷意。
老公公沉叹一口气,那双溢满灵气的眼眸挥之不散。
这深宫之中怎会有真正愚笨之人?
也不知他是否多管闲事惹祸上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
虞子衿大概就是一只小老虎或者野猫之类的野生还有点杀伤力的小动物
是真的不容易养熟驯服
哎呀我其实是越写越喜欢他啦
漂漂亮亮自来熟
撒娇功夫一流
假软萌真野性
非凡夫俗子可拥也~
第7章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玄北少有温情。
身处帝王家,若非登顶,七情六欲不过亡命之物。
可于玄北而言,世上本无情。
非王则臣。
玄北不过是天生傲骨,不甘屈居人下罢了。
而一旦陷入此等纷争,非成王,则败寇。
幸与不幸,他隐忍多年,厚积薄发,十万兵权在手,左伴少年丞相虞清安,右有威武将军都铭卿,终成大事。
登基三年,戈敏与隆多伦已除。
当年贤王七殿下,如今三品王爷牯夏拉仍在虎视眈眈。
明面作对不在少数,暗中动作更是数不胜数。
内政不清,外有强敌。
如此混乱局面反成玄北趣事,否则日日早朝夜夜奏折,索然无味。
他本是马上男儿,合不该长居于城墙内。
万万不料上京城中丞相府藏有一个虞子矜,当世无双,妙趣横生。
思及此,怀中人儿又是一个瑟缩,紧紧依附在他身上,仿若竭力巴着浮木,唯恐淹没于水中。
玄北心中不无惊奇:原来手把手教养出个小东西便是这般感受。
乐意纵着宠着,听他软软糯糯的声儿,描他浅浅淡淡两道细长眉;不舍得他哭哭唧唧,倒不如闹脾气耍性子,龇牙咧嘴也好过病病歪歪。
怎会如此呢?
玄北想:这小东西怕是天生克人的,怎会老叫人又爱又恨的?
既想将他宠上天,又总想训罚一顿。
玄北低下头,一手轻轻抚着虞子矜突起的一根脊梁骨,没话找话地问道:“冷是不冷?”
虞子矜点点头,仍是将脑袋藏在玄北胸膛前。
他不肯说话,也不抬眼看他,像是还记恨玄北,以牙还牙。
玄北拉来厚重被褥松松地盖在虞子矜身上,眼尖发觉其中含混着一张皱皱巴巴翠白榜纸。
拿来一看,正是他的字,遒劲含戾,力透纸背。
虞子矜扭头瞧见,微微鼓起脸来,神态哀怨,仿佛受天大委屈,冤如窦娥。
“你抄完百遍没有?”玄北问。
虞子矜轻声哼哼,“我头疼呢。”
哪有百遍?
泼猴能安安稳稳抄上十回已是大限,否则也不必特地吹一宿凉风为抵赖。
“你倒是能挑时候头疼。”
玄北也回一个冷哼,又探体温,随眼一瞟地下纸张上虫子一般歪扭不成样的字,“那便是你抄的?”
虞子矜嘟嘟囔囔地回,“你别叫我罚抄,我不会那个。我不喜欢。”
玄北发觉这小东西精通得寸进尺,凭着发热小病口气愈发娇纵霸道起来。
“你喜欢做什么?”玄北声音降温,“你就喜欢看老虎,还偷偷摸摸一人翻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