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还愉快地挥手打了个招呼,抑扬顿挫地问候道:“你也来观摩案发现场啊!”
b被他嬉笑的态度激得怒火中烧,然而满腹的脏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对方下一句戏弄打断了。
d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中的泥水,退到一旁摆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他说:“可惜了,您瞧,这里什么都没有。”
……
闻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头冲印桐笑了一下。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唇齿开合着却未曾勾勒出舌尖上的话语,最后还是笑着摇摇头,接着讲起故事。
……
草地上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兴许不合时宜,毕竟在大雨天的草地上势必会有冰冷的雨水和黏着的泥浆,然而对于b来说,这片草地却太干净了,因为这里没有尸体。
没有跳楼者的尸体。
是少女e在骗人吗?b想。
她出现幻觉了吗?b想。
幻觉对于b来说不是个陌生的词汇,毕竟在这所学校里,因为疫苗的排斥反应而产生幻觉的学生大有人在,把自己当成狂犬猛兽的大有人在,产生幻觉的时候看到个跳楼现场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d像是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站在他身侧抄着手笑了一下,他说:“e没骗人,你觉得以e哪个胆子敢骗人吗?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也看到了有人跳楼了,从那上面,”d伸手向上指了一下天台,“有个黑影,哇地一下就砸在了草地上。”
“啧啧啧,”d感慨道,“掷地有声。”
b没抬头,心里暗骂着d的脑子不正常。他走到d方才蹲过的地方观察着地上杂乱的草屑,仰头看着满是雨水的天空,思绪里空白一片。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到宿舍去,这场跳楼事件明显有什么问题,然而光凭他一个人恐怕窥觑不出端异。他不适合这种烧脑的问题,宿舍里有的是脑力工作者,根本不用他蹲在这里淋雨,然而b挪不动步子,他根本不敢动,因为他总有一种预感,一旦他动了、离开了,就再也解不开这个谜题。
那个所谓的跳楼者,将和之前所有的受害者一样,被埋藏在这所学校污浊的淤泥里。
b蹲在地上,听到蹒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站起身,回过头,浑身湿透的少女e正站在不远处的雨地里,颤抖着看向他的方向。
“她是不是又不见了?”少女e哭着问道,“她是不是又消失了?是不是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是我亲眼看着她跳下来,亲耳听到她砸在地面上,我看见她死了的,她死了的!她应该是死了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e哆哆嗦嗦地攥着裙摆,嘴唇被冻得一片惨白,“她已经连续跳了好几天了。”
“昨天,前天,大前天,她一遍遍地从我的窗户前坠落,一遍遍在我的窗户上留下她的剪影,一遍遍一遍遍一遍遍!!!她到底要做什么。”
e垂下头,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那就去问一下好了,”天边骤然炸响一到惊雷,b仰头看着说话的d,在对方的笑脸中打了个寒噤。
d的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的草地上,停留在那个坠楼者应该存在的地方。他的眉眼轻弯着,唇角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的话明明是对e说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他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们明天就去问一下好了。”
“问一下那位小姑娘,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r94旁观者
当闻秋的声音再度停下的时候,印桐就知道,这个故事也不会有结局了。
闻老师明显模仿了董天天的叙述模式,用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英文代号指代了故事中的男主角——“b”。他给b安排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并且使这个角色完全遵循了受害者的描述要素。
b是无辜的,他在闻秋所描述的这段场景里没有参与任何暴力行动,然而倘若闻老师故事里的b和董天天故事里的b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b恐怕并不是完全的旁观者。
——他在董天天的故事里劝说a去“害人”了。
虽然当前的故事片段并没有完全揭露b的所有行为,但这个人的做事态度显然并非全然的守序善良,他是董天天故事中的加害者,是闻秋故事中的受害者,那么当所有的故事都讲完,b又会变成怎样的一个角色?
印桐看着闻秋将手电筒倒转过来,用带有光亮的那端照亮了下一位讲故事的人。杨旭笼在昏黄的光晕里。脸色一片惨白,看上去就像个被抽空灵魂的人偶。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视线涣散着接过了闻老师递来的手电筒。印桐看着他双手紧握着手电筒的塑料外壳,垂着头,睫羽轻颤着,就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魄。
他在害怕。
印桐想。
因为他听懂了。
倘若董天天讲的故事还有几分隐喻,那么闻秋讲的故事就相当于把答案拆开了堆在你眼前。他们讲的根本就不是鬼故事,那些奇怪的、诡异的事情根本就是曾经发生过的过去,它不是什么胡编乱造出来的“故事”。
它是“事实”。
印桐收回视线,垂眸看向那块装着纸条的旋转相框。
相框里的数字“0”伴随着他的指尖推动不停旋转,在黑暗中承接着一点细碎的光亮。
倘若闻老师的明示是正确的,印桐想,那么他口中的b应该是董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