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像是木板或电缆被点燃,电视屏猛地炸裂、吊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沈顺清一夜未眠,曲飞一夜未归。
次日沈顺清打扫满地狼藉,曲飞若无其事地走进屋,看着修理工对一屋子电器拆合摆弄,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他没敢再问曲飞的心愿,不是惧怕狰狞鬼魅,而是担心会失去这个乖巧的小孩儿。
因为性向,他从家里搬出来;若再失去曲飞,他不知道还能和谁一起生活。
他也是普通人,会脆弱,会寂寞。
如果曲飞想在世间逗留,就随他去吧。
就算曲飞是鬼,对他而言,也是很重要的鬼。
“我会想办法把你哥带来的。”沈顺清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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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的深秋越来越冷,报社院墙外的藤蔓渐渐泛黄。
年轻的记者被派出去外采,留在报社的都是些老笔杆子,沈顺清虽算不上老,但在林城小有名气,一般的活儿用不着他出马。
上网搜索昌盛集团和曲霆,有用的信息极少,沈顺清连翻几个网页也没看出个名堂,
只知道昌盛集团创始人叫陈昌云,早期在g市承包了个码头,找来往的船只收停泊费,慢慢发展成买船跑运输,垄断进出港口的业务,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投资交通、房地产等,成了现在的昌盛集团。
“查昌盛啊?”赵博文端着杯茶瞅了瞅沈顺清的电脑屏。
沈顺清回头,突然想到曲家的事当年可是林城传说,赵博文这个年岁的文人应该清楚呀!于是凑到赵博文跟前:“赵老师,您还记得当年教书的曲墨儒么?林城很有名的那个?”
赵博文想了想:“有印象。后来家里出事,带着孩子回老家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沈顺清说:“他家大儿子现在回来了,就是这次环城东路片区征收的负责人。”
沈顺清这么一说,赵博文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当年你俩住一块儿?感情挺好的吧,这么说回来了是好事儿啊。”
“可是整个人跟变了似的。”沈顺清情绪低落:“五大三粗、眼角带疤,戴根粗金链子还改了名。您说,曲家一书香世家能把孩子教成这样?”
赵博文顿了顿,似乎也觉得不太可能:“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会是什么事儿?”沈顺清追着问。
“这我哪知道,你问他呗。”
沈顺清失望地撇嘴:“他都不认我,一副冰山脸。”
在沈顺清眼中,曲霆身形变了,内里还是当年乖顺的曲听秋。
哪怕摆出客套样,但神态骗不了人。他说话的时候,曲霆会耐心地听,保持着一种略带敬仰的姿势——正经端坐着,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在膝盖上,像受训的小学生。
可当他胜券在握地叫他“小听秋”的时候,对方又轻轻推开他,刻意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说:“沈记,你认错人了。”
沈顺清自幼就把曲听秋收得服服贴贴,更别提如今混得八面玲珑,曲霆说话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自然看得真切。
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气人。
曲霆不认,沈顺清也不好强迫,但家中有个和曲霆有血缘关系的小鬼,又不能放任不管。沈顺清一时想不出法子,心里着急。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打听。”沈顺清小声说。
赵博文想了想,从手机里翻出个电话号码:“我有个老校友是g市人,也是媒体出身,现在已经退休了。你如果很在意,可以试着问问看。”
沈顺清刚存好号码就见陈灿回来了。他依旧双手捧着手机埋头直走,偏偏就能一步不差的停在座位前,让人特别佩服。
沈顺清:“又刷出什么新闻了?”
“沈哥好。”陈灿恭敬的应了声,点开手机里的照片——是曲霆和王海在环城区一同视察的画面,拍摄日期是今天。
原来又当狗仔去了。
沈顺清:“有什么问题吗?”
陈灿把手机收回来瞧了瞧,沉吟片刻:“没啥。”
“行了,有话就说。”沈顺清搂过陈灿肩膀,整个人半斜着吊在陈灿身上:“自己人扭捏个啥。”
陈灿缩在沈顺清胳膊下,指着照片小心翼翼地说:“这位王助理今天跟着曲总去了片区,可是前几日并没有。”
“会不会他之前不在林城,或者不在曲总身边?”陈灿说。
沈顺清一惊,敢情这位沉默寡言的小伙子,不仅沉迷当狗仔,还喜欢扮演柯南。
他接过手机,左右划开几张照片,突然重重拍了下陈灿肩膀,把人吓得一缩:“帅哥,组织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想办法把王海约出来,咋们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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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个星期够不够
几分钟后,陈灿毕恭毕敬地说约好了。
沈顺清大惊:“这就约好了?”
陈灿点头:“我给曲总打电话,问能不能约王助理吃饭,他就给了我王助的电话。”
“你怎么会有曲……曲霆的电话?”
还是不习惯叫曲听秋为曲霆。
“上次曲总留联系方式,是写在我采访本上的。”
他差点忘了,派出所那天是陈灿递过来的笔纸。
“然后我打电话给王助,问要不要出来吃烧烤,他说好。”
……
服气。
他去见曲霆都还想着让政府牵个线,名义上弄个登门拜访什么的。到底是年轻人纯粹,一顿烧烤就把人忽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