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舟那节省的性子,新衣服多半是留着过年穿的。
肯定是为我提前换上的。祁阳瞟了眼副座上的人,乐滋滋地想。
“我今天生日,你有没有准备什么?”因为太开心,说话都带着点上翘的音调。
“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白语舟微微弓起背,局促地靠在真皮靠背上。
“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准备,拿好。”祁阳熟练的单手撑着方向盘,掏出一个小方盒扔到白语舟腿间。
白语舟接住,打开看是一块金属手表,他认不得国外品牌,但羊绒的内衬和表盘上褶褶发光的碎钻都仿佛在说‘我很值钱’,他愣在当场,觉得捧着烫手山芋。
“哈哈哈,发什么呆,该不会以为我送你的吧?”祁阳突然大笑:“今天可是我生日。”
他轻轻敲了敲礼盒:“你拿着它,然后交给我,说句生日快乐,我就当是你送我的礼物。”
白语舟:“……”
“快点啊,我想要这表很久了。”祁阳催促:“限量版,特意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白语舟对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简直没脾气,捧着说道:“生日快乐!”
“谢谢。”祁阳大方接过,嘴角咧开了花儿,得意得扬了扬盒子:“我很喜欢。”
白语舟闷笑了声,那微弱的笑声传到祁阳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不一会儿,祁阳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个礼盒。
“礼尚往来,谢谢你的礼物,这是我的回礼。”
又是一款手表,看得出与祁阳手上的是同款,只有表盘的颜色不同,祁阳的是墨蓝色,而白语舟手上这款是米白色。
“喜欢吗?”祁阳翘着嘴角问。
“给我的?”
“当然,我一看就觉得特别衬你。”
哪里衬了,白语舟看着身上粗麻外套缩了缩脚,他自坐上车就一直不自在,总觉得这身衣服用来擦车都不配。
“这么贵的东西,你留着吧,我用不上。”白语舟说。
“手表哪有用不上的,看时间用。”
“看时间有手机就够了。”
“够什么够啊,我问你现在几点了?三秒内回答。”祁阳气得一脚油门踩上70码:“一二三,看答不上吧,这点时间都不够你把手机掏出来的。手表多方便,手机能天天捏手里吗?还有你那手机,哎,不说了,赶明儿给你买个。”
“你都送了我礼物,我回你一个还不行啊,收着收着。”
祁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白语舟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个逻辑,就听他越说越不耐烦,像是跟谁赌气。
后来,白语舟有没有收下,祁阳记不清了。灌进耳膜里的只有刺耳地刹车声、车辆撞击山体的轰隆声、从裂开的铁皮缝隙里涌进来的风声……
还有礼盒撞到车顶又跌落的声音,手表滑了出来,碎钻划破了他的手背,他意识模糊地去抓,车身猛地上下颠倒,安全气囊积压着狭窄的空间,白语舟的身子被挤到一边……
那是祁阳清醒前看到最后的画面。
还有白语舟额头的血,滴咋黑色的礼盒上,像墨汁里渗出的鲜红脓液。
………
祁阳剧烈的干呕起来,他扶着树干,双腿止不住颤抖。
简知行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陌生人,或者比陌生人更冷。
沈顺清紧张地往前,祁阳又说:“我没事,你继续说……这那儿来的?”
“白语舟给的,说是你给他的,就在你们出事的地段,他也在那儿。”沈顺清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试图把话说得委婉。
这一小截表带与礼盒里的手表相符,就算沈顺清通过某种方式从车祸现场捡到了碎片,也不可能知道这表是‘他给白语舟的’,富少爷在自己生日那天送出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太荒谬。
那天车上只有他和白语舟,除非白语舟告诉他。
祁阳双腿抖地厉害,曲着身子跌坐在地上。
“你这么说,我听不明白。姑且信你一次,你从头讲。”
这种怪力乱神的遭遇他讲过不下十来次,有的人当他胡言乱语,有的人将信将疑,或许中国死者为大的思想太过深刻,大多数人选择了相信,或者就算不尽信,也愿意陪演一出‘完成心愿’的戏,毕竟那些游荡的灵魂想见的,往往是至亲至爱之人。
“你说白哥还在山里?”祁阳眼里闪着疑惑的光。
“嗯,他被困在那里,也想见你。如果今天没有在墓地遇见你,我也会再想办法把你带过去。我答应他了。”
“你……你……”祁阳‘你’了好几遍,蹦出一句:“你是道士?”
……
气氛突然转了弯儿。
“你也可以这么想,但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沈顺清想起坐在栏杆边的白语舟,慢慢蹲下`身来,靠近祁阳身边:“我见过他两次。他很瘦,眼睛大大的,眼睫毛也很长,一直坐在栏杆上,他被困在那里,哪儿也去不了。那时候,我跟他说,你还在医院,不知道是生是死,他说你肯定会醒的,十年、二十年、你总会醒的……”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祁阳厚重的羽绒服上,印出斑斑点点。祁阳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沈顺清和曲霆耐心地等,简知行又掏了根烟叼在嘴里,手指摩挲着打火机,连擦好几次都没点着,他骂了声,把烟捏成两截。
祁阳扶着树干站起:“哪里可以见他?”
从坪山公墓到312省道有近1小时的车程,祁阳非要沈顺清与他们同车,曲霆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