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恢复成了旁人面前喜怒难辨的模样,左手握拳,右手几乎要将指间的调羹折断了去。
他的身量尚且不及萧月白,坐着之时,要微微仰首方能与萧月白对视,现下,他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俾睨之势盯着萧月白,直要将萧月白看作任人随意践踏的草芥。
待他看清萧月白盛着担忧的双目,他终是定了定神,拼命地将过去种种从脑中逼退,整个人随即柔软了起来,他又用了一口海参干贝粥,方含含糊糊地道:“先生问这个作甚么?”
萧月白心知自己怕是戳到颜珣的痛处了,方才着实是口不择言,遂自责地道:“是我唐突了。”
颜珣摇首道:“我不知先生为何要提及此事,但我知晓先生是关心我才这样问的,是以,算不得唐突。”
颜珣虽道算不得唐突,却仍是对自己幼年之事只字不提,他不再理会萧月白,埋首用膳。
萧月白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也执起竹箸用起了膳来。
俩人说话的功夫,桌案上的膳食已生了凉意,特别是那贵妃红,远不及颜珣方才送到他口中的那只般香酥可口。
熘鸡脯、龙井虾仁、小酥肉、清炒芥兰、贵妃红以及海参干贝粥很快便见了底,颜珣见萧月白已放下了竹箸,扬手招人来将其尽数撤下。
片刻后,颜珣站起身来,朝一內侍吩咐道:“沏一壶庐山云雾来。”
适才,颜珣不合时宜地问萧月白可要饮茶,萧月白便提到了庐山云雾。
萧月白仍坐在桌案前,他垂下的眼睑略略往上抬了些,便瞧见了颜珣的一双手,颜珣倚窗而立,一双手背在身后,不知为何绞在了一处。
“殿下……”萧月白轻唤了一声,颜珣并不理会他,只那双手却绞得更紧了些。
“殿下……”萧月白又唤了一声,才见颜珣回过首来,颜珣面上尽是忐忑,良久,才别扭地道:“我方才对先生不敬,先生半晌都不发一言,可是生气了?”
颜珣方才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虽令萧月白略略有些吃惊,但他却并无怒意,反是对颜珣愈加疼惜,至于用膳时不发一言,不过是不知说甚么才好罢了。
听得颜珣这话,萧月白勾唇笑道:“我若是生气了,殿下该当如何?”
颜珣怔怔地望着萧月白,咬了下嘴唇,怯生生地道:“我请先生喝庐山云雾,先生便不要生气了罢。”
“好罢。”萧月白好脾气地道,“那我便不生气了。”
颜珣见萧月白这样好说话,犹豫了下,扑到萧月白怀中,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亲亲热热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年实在不太美好,所以阿珣产生应激反应了
第18章起·其十四
颜珣见萧月白这样好说话,犹豫了下,扑到萧月白怀中,蹭了蹭萧月白的颈窝,亲亲热热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萧月白怕颜珣摔了去,伸手揽住了颜珣的腰身,因他双足有伤,受不得重,独坐之时,脚尖虚虚点地,尚可支撑,但双腿被颜珣的体重一压,便须得脚趾、脚底全数着地才能维持平衡了。
不多时,便有细细的热汗从萧月白额角滚落下来,沿着细腻的肌理,蜿蜒进了衣襟内,他穿了一身绀青色的衫子,热汗浸进了柔软的缎子里头,将丝缕濡湿了,染出一个个暗青色的水晕来。
颜珣自小凄苦,纵然是他的生母韩贵妃都从未疼爱过他,怀上他之前,韩贵妃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文帝独宠赵皇后,韩贵妃数月才能承一次雨露,幸而她的肚子争气,在一次雨露后,便有了身孕。身怀有孕后,韩贵妃日日盼着腹中胎儿是一个男孩,好借此母凭子贵,故而生产当日,接生婆告知她她生了一个皇子之时,她欢喜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恍惚间觉着用不了几年,她便能将赵皇后取而代之。
然而文帝却对她与甫出生的颜珣不闻不问,直到颜珣满月,才勉强露了一面,赐了名,连满月宴都未提及。自此,韩贵妃便懒得理会颜珣,索性将颜珣交予侍女日夜照看,自己则忙于钻营,只不痛快之时,才会想起不曾予她任何好处,却折磨了她一天一夜才出生的颜珣,而后她便会怒气冲冲地将颜珣一把提起,剥去颜珣的衣衫,摘下发髻上的金步摇,以尖头处往颜珣后背扎去,全然不顾颜珣的哭喊,直至幼嫩的后背鲜血淋漓才不得不作罢。数年后,韩贵妃当上了贵妃,愈发忙碌起来,颜珣长到十四岁,有时会记不得韩贵妃生得是何模样。
是以,于颜珣而言,全天下只萧月白一人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撒娇。
方才萧月白问及他幼年之事,他最先想起的不是欺辱他的旁人,正是韩贵妃,他霎时心生惊惧,才不由自己地作出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来做掩饰。
但他即刻便后悔了,怕萧月白将他抛弃了去,萧月白三元及第,原本前途无量,韩贵妃却无端央文帝要萧月白做了自己的先生,生生地毁了萧月白的仕途,但即使如此萧月白也从不对他恶语相向,反是倾囊相授。
而今,萧月白这样纵容他,他便愈加舍不得萧月白,他又蹭了蹭萧月白的心口,一面听着其下的跃动,一面可怜兮兮地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在他的轻唤中,他忽觉萧月白揽着他腰身的手松了松,他心中一震,怕萧月白要将他推了开去,遂拼命地抱住了萧月白的后背,几乎要将双臂嵌入萧月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