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双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雨水打在两人发上、脸上、身上、剑上,两人眼中的神色不见丝毫波澜。
那样狠厉却沉稳的生死相搏。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几天前我见到了他,他跟记忆中的模样很不一样。
他变得很黑很瘦,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头发乱糟糟的,下巴长了许多胡茬,陈旧破损的衣服洗的发白,双目无神地混迹在人群中。一眼看过去,我差点以为他是乞丐。
当年那个一曲惊艳四座的年轻人,那个单枪匹马救我于危境的年轻人,那个笑起来比月光还好看的人,如今竟成了这幅模样。
心中的信念一瞬间崩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几乎控制不住落泪。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不敢想,我怕自己一想就会心软。
酒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记一切。
我一向不贪杯,但回来后竟也有了一醉解千愁的念头。
一杯接着一杯,我只恐自己醉不了。
我该杀他吗,我能杀他吗,我还爱他吗,我还恨他吗?
很混乱,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把剑对准我最敬爱的那个人。
他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道月光,却也是最冷的一道月光。
他给了我希望,却又把我打入地狱。
那么多人命丧他手,他该死,我无法原谅他。
但这是他的错吗,嗜杀是魔道家族的宿命,而他是在替我背负这样残酷的命运啊!如若不然,那陷入疯魔状态的,很可能是我。
我不喜欢哭,哭不能改变弱者的局面;也不喜欢逃避,逃避是无能的体现。
但那一刻,我只想逃避,只想哭。
我不想管什么魔道家族的宿命,也不想管什么恩怨,也不想再见到他,只想一个人远离这个地方,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我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希望这都是假的,我希望一觉醒来回到我幼年时候。
明媚的月光下,他十指翻飞弹着动听的钢琴曲,突然偏头对我笑。
然而,梦总是会醒的,现实总是要面对的。
我逃不了,也不能再逃避了。
我是战士,是月之剑姬,是意志和勇气的守护者,是大名鼎鼎的魔道家族继承人,是露娜。
刀山火海,我也不能怕。
既然宿命起于剑,那便让一切都用剑终结。
生死由命,胜败由天。
突然的一剑,未来得及闪避,小腹上被重重一划,铁刃刺破皮肉入骨。
露娜闷哼一声,执剑一挡,强忍着痛意隔开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鲜血流出,额头见汗,露娜咬了唇不管伤口进攻地愈发不要命。
一个完美的突进后,终是在那人同样的位置留下伤口。
我换上当初在家族练剑时,常穿的衣服。
一身鲜红,像血的颜色。
我抽出剑,绯红的剑刃像映上了血红的月光。
我去找他了,如果三天后我还不回来,那么……我应该再也回不来了。
太白,不要找我,这是我的宿命,让我亲手终结,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同归于尽,这样我们谁都不用再背负,谁都不用再承担。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公平,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在一生下来就被套上一种叫宿命的东西。它害你家破人亡,害你身心俱疲,你拿剑欲寻它报仇,却连它的影子都看不到。你唯一逃离它都方法,就是死亡。
我不愿意向它妥协,那么只有一步步走向死亡。
人在彻底酒醒后,是最清醒的。
有生以来,我从未向现在这样清醒和平静过。
既然选择了,那我便不后悔。
血一滴滴打在地上,分不清是谁的。
两人身上伤痕也越来越多。
愈发疲惫,愈发狼狈,却也愈发不要命。
每一剑都在消耗生命最后的力量。
唯一可惜的便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和宗主了。
你们是我除家族中人外,最亲近的人,我很幸运遇到你们。
你现在大概很不想听我说到他,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说几句。
我知道,你很聪明,很多事你不是看不清而是不想看清。就像当年宗主差点要了你命那回一样。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想通他是在保护你是在救你,只是你心里融着满腔怨愤,不愿意想清。
那次你俩闹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也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成天呆在青丘理政演兵,捡起以前厌恶至极的东西学,而那些诗词歌赋却被你丢在了一边。
你越来越强,越来越沉稳狠辣,却也越来越慵懒放肆。我这么说似乎很矛盾,但放在你身上又一点也不矛盾。
如果有人见过你领兵平叛的手段,一定会觉得你沉稳狠辣,但如果他们见到你花天酒地一笑倾倒众生的模样,一定会觉得你慵懒放肆。
不知什么时候,李白这个名字,竟也能渐渐震慑了魔界。
明明你那么放纵逍遥,青丘却极少有人说你不务正业,因为你确实把所有事都处理的很好,也确实越来越厉害。
你是青丘下一任狐王,是注定接受万人瞩目的存在,而他,于你而言似乎越来越无足轻重。
真的如此吗?
那次你出青丘,去青楼喝花酒,一众美人把你灌醉,你倒在桌上神志不清,却还喊着他的名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