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相见。
人每天都要死掉十万个脑细胞;每天都会有40毫升的旧血液被换为新鲜血液;皮肤一个月就会新陈代谢一次;每天的他都是不一样的。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依然爱着他。
德拉科又请假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尔福庄园的,他觉得手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似的,心脏冻结成了一块冰坨,每泵动一次便是入骨的痛。
他像条死鱼般地躺在床上,就连晨曦的一抹微光都让他觉得刺眼。他翻过身,发现自己的后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持续不断的细小折磨与毫不留情的一招毙命来说,哪个更残忍?……都是绝望,都是凌虐,都是看不见光的到处乱撞。
他在被褥下缩成了一团,低低地抽泣起来。
救救我……他哭着,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他该怨恨谁呢?走到这一步,他到底该恨谁呢?到底是谁造成了这一切,让错误的情感发生在错误的人身上,让错误的人遇上了错误的时间,让他独怀着不可能的渴望,让他的这份渴望被彻底毁灭。
他到底错在了哪里?
德拉科闭上眼。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未曾得到回应的告白,他站在战火纷飞的城堡中拦住了他,在烧毁倒塌的残垣断壁中说他喜欢他。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在等待着一个不可能到来的回应,等待着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真是愚蠢。愚蠢得可笑。
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德拉科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僵直着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埋在了被子深处。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让他坠落吧,直至深渊。
他不想再思考了。
德拉科醒来的时候又是下午,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他愣怔了许久才从那种迷梦般的迟滞感中摆脱,慢慢坐起身,伸手撩开刘海按了按额头。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去上班?他看了眼桌上的台历,今天是工作日,他不应该呆在这儿。
但无论如何日常工作还是要进行,既然他已经迟到了,那么也就不介意再迟一会儿。德拉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哈利的号码。
然而对方却一直没有接,响了几十秒后便有一个冰冷的女声告诉他电话无人接听,德拉科又不气馁地打了一个,可结果却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他有事不方便接听,德拉科侥幸地想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半个小时后他又打了一次,依然无人接听。
当他从下午两点折腾到六点半时,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死死地盯着手机,一言不发,似乎要在上面瞪出一个洞来。
波特不接他的电话,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他难道还没起床吗?
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啊……啊,是了。他想起来了。
波特也许累得一直昏睡不醒,但他可能只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他想起来了,他们昨晚吵了一架。他让他不要再打电话给他了。他想起来了……他们已经结束了。
他苦笑了一声,靠在窗边,望着外面修剪过的灌木丛和趾高气昂的孔雀。以前他似乎曾站在这儿喝着酒呼喊过,让群山听见他的声音,让太阳知道他的苦痛。
可现在都结束了。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拉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曾在梦里幻想过多少荒唐事,现在都真的成了黄粱美梦。
“波特。”他唤道,“波特……”
“都结束了。我不会再爱你了。不会了。”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他走回了床边,又木木地坐下了。他的心脏被开了一个洞,生机从里面泻了出来。
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他终于真的认识到了,结束了。可他还想见他一面。
最后一面,无论生死,无关爱恨,只是最后一面。他不会再打扰他,他不会再试图接近他。
德拉科颤抖着手,拨通了手机。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他挂掉了手机,又拨了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
再来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
又一次。
“……对不起……”
他机械般地按着键盘,手指僵硬,耳膜被那熟悉的声音折磨得生茧。到最后他几乎是刚听到一个字节就放下了,木然地盯着前方空荡荡的墙壁看。
为什么他不肯接他的电话呢?……难道他连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吗?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德拉科走到楼下倒了杯热水,坐在客厅里一点一点饮尽。窗外已是一片昏黑,月光也又沉又暗,他在玻璃杯上呵出了一层白汽。
不会比这更糟了。
第二天下午,他和哈利见了一面。哈利给他打了电话,丝毫没有提之前不接他电话的事情,只是语气平静地说想见他一面。
“就在我们以前见面的老地方。”他这样说道。
德拉科应下了,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他已经不敢再幻想什么了。
他会对他说什么……?不,不管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幻影移形到了陋居后院,那个人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背靠着树站着,手中拿着那本黑皮日记本,树影在他的身体上落下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