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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他盯着那几个关键词——大火、尖叫、哭声……他一深想就感到大脑剧痛,似乎有一种魔法在死死地钳制着他的记忆,发出绝望的悲号。
哈利想了想,觉得还是得从德拉科那儿寻找线索。
这天傍晚,他约了德拉科在那家咖啡厅旁见面。
哈利站在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旋转的霓虹灯,香甜的,吹起麻花女孩裙摆的风,有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陷了进去。而当他看见那个人从画卷浓暗的一角款款走来时,他又从泥潭里浮了出来,将脸露在了新鲜的空气里。
他们在一张空桌边坐下了。德拉科点了一杯黑咖啡,哈利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点的明明是摩卡。
“嘿,你换口味了吗?”他随口问道。
德拉科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慢慢抿了一口。
“……也不是。只是不喜欢摩卡了。”
“那就是换口味了呀。”
“但我也不喜欢黑咖啡。”
“我知道,它太苦了。我比较喜欢加点牛奶。”
他似乎笑了一下,哈利没有看清,光线太暗了。
“波特,你说有事和我商量?”
“是的。我之前让你帮忙调查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你查出来了吗?”哈利问道。
德拉科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有些苦恼。
“抱歉,我没有查出来。其实大家都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但这是一个谜。”
哈利点点头,他咬住了下唇,双手交握在一起。
“实际上我之前想起了一些东西,但……一旦继续往下想就会头痛。我觉得我的这种病并不是自然产生的,是人为造成的,很可能是某种魔法……不过我也说不清楚。”
“这种可能性我也考虑过,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就复杂了。”德拉科支着下巴思考着,“魔法的种类非常多,而且破解起来并不容易。但只要有线索,我都会尽力帮助你的。”
“……谢谢你。”哈利顿了顿,由衷地说道,“无论你说你之前给我造成了怎样的伤害,马尔福,我还是应该感激你。”
“波特……”
“这在之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他继续说道,“我看了日记,我们以前是死对头,不是吗?我很感激你不计前嫌来帮助我。”
德拉科看着他的眼睛,那深邃的翠绿仿佛涌动的宝石河流,亮而冰冷。
他的话语如此陌生,像是完全站在毫不相干的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这一切。他们是死对头,这没错,可他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吗?他知道他在针对他时的那种紧张感吗?他知道他被他的态度气得半死却只能一个人生闷气的感觉吗?他知道当他爱上他、当他明白他永远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时的绝望吗?
不,他不知道。他不明白。
这不是一个“死对头”能够涵盖的东西。
也不是……一个“不计前嫌”能说明白的东西。
他最后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他在第一次向他递出名片的时候,他已经凝望了他多久。
德拉科送哈利回到了陋居门口。他们挥手告别,哈利穿过杂草中的碎石子路,月海的影子扫在他光滑的鞋面上。他的后脑勺一晃一晃地消失在敞开的黑门中。
哈利脱了鞋放在一边的鞋架上。客厅里没有开灯,罗恩和赫敏都出去应酬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韦斯莱夫人和韦斯莱先生似乎拜访一位老朋友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想倒杯热水喝,但没走几步脚不知勾到了什么东西,它嘭的一声滚在了地上。哈利蹲下身去摸索,却怎么也碰不到它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想去打开客厅的灯,可刚一迈脚就踩在了一个圆柱形的滑溜溜的东西上,一不留神向前扑了过去。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眼镜飞了出去,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他感到自己在向下陷落,无限地陷落……细碎的嘈杂声在耳边扑扇着翅膀飞动,如同无数句毫无意义的诗。
“走吧,哈利……”
“走吧……”
“不!”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天光在头顶一边崩溃一边塌陷。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带着他往外走,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跟着走了出去。奶白色的迷雾浑浊着他的眼,他甩了甩头,这才看清楚握着他的手的人是金妮。
他怔怔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一切都完了。邓布利多死了,从塔顶上坠了下去。可他就是不肯相信。
天文塔上的那一幕依然在眼前晃动,那个男孩惨白的脸、手中歪斜到一边的魔杖、充满恐惧的喊叫,他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也许没有为什么,他无神地想,没有原因,没有对和错,都没有。一切错误皆是本心。
他望着面前的女孩,她的脸和他一样没有血色。
这个夜晚多少人失掉了血色?又有多少人被迫做出了抉择?他们挤在对角巷的三把扫帚酒吧里,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一起坐在雪白的椅子上,只为了在马人带火的箭雨中听一场苍白的悼词,从此各奔东西。
而他又该何去何从?
哈利蓦然睁开了眼。他坐起了身,喘着气,却又被空气中飘着的烟味呛住了,猛烈地咳了几口。他眯起眼,远处似乎弥漫着火光,它们在黑夜中随风摇摆,宛若深秋的枫叶。
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