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其实一切都来得太快,亦在转瞬间消失无踪,所以,他们才需要有什么人,把这种似乎会一纵即逝的感觉,都给纪录下来。
直到哪一天,人明白这种感情,代表的是什么,为止。
催化剂就是这么一回事。
它能把某种化学反应加速进行,却不会因为外在的因素而改变本质。在理学的角度上,我们叫这种事作催化剂,在文学的角度上,我们则习惯称呼这作──
契机。
「……你知道,我们没办法不这样作。」耸了耸肩,教育局的人比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同时我们希望你能谅解──这毕竟是对学生最好的选择。」
最好?搁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理很努力的忍耐着不向那张讨厌的脸挥拳,然后确切的让他体验一下力学与生物学上的关系──什么叫疼痛,甚至是骨头碎裂──可是现实却是,他只能在听,听着这即使挥了拳都改变不到的事实。
「我说,这……什么识,」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商比了比那跟教育局的人站在一起的小孩,对方则扬起抹灿烂天真的笑提醒了一句:是通识「对,是通识,」恍然大悟的重复了一遍,商却猛地摇摇头「不对,我想说的是,凭什么这毛头小孩可以代替我们三个?」
「不是代替,只是他会协助你们教导学生……」
不理会对方不厌其烦的玩着文字游戏,理再也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拍下桌子,使教育局的那人的说话戛然而止。理想要站起身,却被旁边的人伸手拉着了,转头,他看到文向自己摇了摇头,清秀的脸苍白得吓人。
明明他可以挣开来的,可是,最后他只是对文点点头。
「咳,」清了清喉咙,那人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笑,要是理一个冲动淋他腐蚀性液体怎办──他拉了拉通识的小手,说「其实这政策是希望学生能得到更广泛的知识,而非只懂得单一学术层面的训练,所以才会对你们的工作作了些调整。」
这应该叫架空吧。冷冷的笑了笑,理想起刚才那几张简报的内容──中学生不会再分科学习,而是被要求学习所有应付现代社会应该具备的知识,也就是所谓的通识;而这次的更替,不单止是代表新的教育政策,而更多是代表,文理商的地位,从此就会被取代。
从此,就是一个新的年代。
「我明白了。」张了张嘴,文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然而,当他抬眸,理才发现,那知墨一样颜色的眼睛里,透露了些面临崩溃的无助「可是,我有一个问题,」看着文垂下眸,理愕然的发现,或许文想要说的,是哀求「我们可以提议教育局留下什么课程吗?」
「不,很遗憾地,」假咳了一声,那人埋首在计算机里,飞快的按着键盘,以致他没有看到,通识圆圆的脸上,那抹与天真扯不上关系的残酷笑意「或许我可以再解释一遍我们的政策……」
「我只想听事实。」才刚想嘲弄一句,理却听到文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冷静的这样说。伸出了手,理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文的说话,或许是因为,他隐约的觉得,要是文把说话说出口的话,教育局──或许应该说是命运──的阴谋,就会得逞。
可是,终究,理还是失败了,于是,他只能听着文一字一字的,把那其实很残酷的命运,都□□地、一一的展现开来,直到鲜血淋漓的事实,在鼻端飘散着腥臭的味道。
「我只想知道,究竟,我们、不,应该只是我才对,是不是会消失在这教育制度里。」
「是的。」戛然的把死寂划破的,是一把无情的童音,只见通识还在笑,笑得很灿烂,瞇起的眼眸里却是一种胜利者看到败者躺在血汨里挣扎时的嗜血,和兴奋「只有你,已经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文。」他柔声说「yeu
.」
整个空间陷入了死寂,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通识会如此直接,或者该说,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会来得这么快,快得直向前冲,撞倒了一直以为坚固的相信,撞倒了那构成了现在的一切。
「……那我明白了。」垂着头推开椅子,文站了起身「我离开。」他说,然后走到大门那儿,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其实碎落的,并不单止那脆弱的现状。
「那好,多余的人走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文!」直到大门关上了,理这才回过神,他霍地站起身,大步跨了出去,然后一把推开了想要伸手拦着他的通识,让对方撞上教育局的人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只头也没有回的拉开门,追了出去。
左右张望着,理没有看见究竟文去了哪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个黑暗而无人的地方。然而,直觉却告诉他,比起躲起来哭泣,那个看似柔弱却其实倔强骄傲的人更会把说话付诸行动──是的,他真的会走。
头也不回的。
咬了咬牙,理往属于他们三人的工作室跑去。在身边流动的空气形成了风,撩起了理的发,直到扬出了黑色的弧度,没错,头发会扬起的原因看来是因为风在吹,然而,真相却是理在奔跑。
两者并不一样,因为,它们代表的本质相异。
呯声的拉开了单薄的铁趟门,跑了三层楼梯的理喘着气的站在门口,看着文拿着一个纸箱收拾着物品。文正拿着一本书,似乎在犹豫着应否都把它放进纸箱去,然后他对上了理的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