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一已经从中走了出来,大开大合一念由心。
以前李从一演戏,就好似浮在海面的冰山,只露出一点不动声色的部分。观众像是船上的乘客,看那冰山缓缓随着海水浮动靠近,乍一看似乎很无害,但细细感受就能察觉到波浪掩盖下的沉重而庞大的情感。随后猝不及防被他的表演狠狠击中,心悸,又回味无穷。
刚刚舞台上的李从一,却更像在暴风雨下翱翔的海鸟,自由、肆意、无所畏惧,翅膀拍打着风暴卷起的海浪,羽毛光亮的色泽,在滚滚乌云下划出果断凌厉的线条。
最完美的是,李从一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切换两种状态,他是天生的演员。
话剧落幕,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陈岱川同样不吝啬鼓掌。
现在爱看话剧的人不多,常看的也都是有点年纪的,很少有人能认得出来李从一。
即使有少部分人隐约认出,也不太敢确定,毕竟这个精神状态的李从一和他们的认知不太一样,舞台上的人脸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晰,况且李从一还让话剧团不要把他的名字放在显眼的海报上。
谢幕时,李从一给陈岱川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后台等他。
怕陈岱川等得急,李从一在后台服装间快速换了衣服,连妆都没卸,戴着口罩和黑色棒球帽就出去了。
沿途有话剧团和剧院的人和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李从一都拒绝了。
陈岱川就站在后台走廊尽头,看李从一跟开明星见面会似的,一路招手摆手地走过来。
看来他说的人缘好,还真没加水分。
“你吃晚饭了吗?”李从一瓮声瓮气地问,一场话剧演下来,他的嗓子有点干哑。
陈岱川说:“吃过一点。”
实际上一点都没吃。
李从一似乎看出了点,说:“我带你去吃夜宵吧,就在剧院附近,当地很有名的美食。”
“好。”陈岱川点头。
两人往外走,李从一埋怨:“话剧演了半场你还没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陈岱川:“路上堵车。”
“我还想,你要不来,那位置就浪费了,事后他们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大张旗鼓弄了个座位结果被放鸽子,太丢人了。”
陈岱川失笑:“行,我知道错了,你别唠叨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李从一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李从一带陈岱川去的是一家黄鱼面馆,门面不大,在街道不起眼的角落,但推门进去还挺宽敞热闹。
李从一点单:“两碗黄鱼面,其中一碗不要黄鱼。”
老板:……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李从一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
陈岱川觉得好笑:“黄鱼面不要黄鱼?”
“吃不惯海鲜。”李从一很无奈,“话剧团的那群人特别爱吃这家黄鱼面,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好吃,还说等回去吃不到的话会很难过。大概真的很好吃吧,所以带你来尝尝,我就是怕你被我看着吃不下,陪你动动筷子。”
陈岱川眸光一动,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他问:“就是特地让我尝尝啊?”
“可不是嘛。”李从一说,“为了招待你这个大老板,我问遍了剧院所有的当地人,还综合了话剧团那些外地人的意见,才最终定下这家。
顿了顿,李从一又补充:“重要的是还很便宜。”
陈岱川哭笑不得,心中那莫名泛起的涟漪只出现一瞬就被李从一破坏殆尽。
服务员端上一碗黄鱼面和一碗没有黄鱼的黄鱼面。
李从一说:“你吃吃看。”
陈岱川吃了一口面。
李从一给他递来勺子:“汤很不错的,你喝喝看。”
陈岱川从善如流,接过勺子喝了一口。
李从一继续指挥:“你再吃一口鱼。”
陈岱川:……
陈岱川感觉自己好像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吃个面条还要被遥控。
“吃啊。”李从一还催促上了。
陈岱川只好按他的吩咐,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
李从一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陈岱川点头:“味道很鲜,挺不错的。”
李从一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吃自己那碗。
没有黄鱼,这面充其量不过是一碗手工制作的清汤阳春面,但李从一吃得还挺开心。
陈岱川看着他快活的样子,笑了笑,再吃黄鱼面,似乎是鱼汤与面融得更多,口感更好了些。
冬夜美食街头有点儿冷,但因为文化节,接近十点还一直很热闹,各种美食的香味和人群的喧闹争先恐后地往人鼻子和耳朵里里钻。
李从一蒙着口罩,企图把香味挡在外面,但眼里的渴望明明白白地露了出来。
陈岱川看向那些火爆的烧烤摊,皱眉:“你嗓子不舒服,不能吃辛辣的。”
“我知道。自从演了话剧,就几乎不碰刺激性的食物了,要不然成天这样吼,嗓子真受不住。”李从一叹气,“我就看看。”
忽然有个年轻的十七八岁小女孩,一点儿也不怕生地凑上来,递出纸笔,激动地问:“我很喜欢你们,能给我签个名吗?”
李从一惊诧地摸摸脸上还在的口罩,又看了眼被围巾遮严实的陈岱川,“这样你也认得出我们?”
女孩羞涩一笑:“没认出来,但你们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身材又那么好,穿得衣服很有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