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石,花纹精细,是影十三从前无聊时自己拿银子打的,未安放铃心,只作个平时的装饰,只有不当班时出来走走才会偶尔佩一次。
侍者笑道,“那小公子年轻,无甚经验,那位连胜十局的赤墨,却是从红石台一路斗到玄金台上的,在斗台上赚了不少银子。看大人颇看好那小公子,小的便祝大人好运气了。”
影十三扬起嘴角笑笑,没再说话。
虽说输赢未卜,影十三也想让九九赢了他,毕竟是自己手把手教了六年的,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武者,影十三还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再说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私下里掰折赤墨几根肋骨,让他知道自己糟践的是影十三护着的人就罢了,或者直接让他消失。都可以。
台下有几位斗判表情各异,显然都不觉得这突然杀进来的新人少年能有什么胜算,也并未重视,有的还无聊地磕着瓜子,懒得对这毫无悬念的战局有所期待。
在斗台角落饮水休息的那魁梧的黑衣男人,赤墨,见这么快又有人上台赴死,对着影九九露出一丝嘲讽笑容,扬了扬手:“小子,这儿有规矩,打不过了就拍三下地面或者台栏认输,看你是生面孔,留你一条命。别叫人落下话柄,说我赤墨欺负后生。”
影九九皱皱眉,不耐烦道,“哪那么多规矩,能开始就尽快开始,我还等着去兰幽台收拾沈臭虫。”
赤墨愣了愣,霎时站起身,紧了紧双手的指套。
台下有斗判问影九九,“阁下有何名号?”
影九九不假思索,脱口答道:“九珑。”
玄金台的钟敲了三下,斗武开始。
在台下观了赤墨连胜十局的老爷们此时也有些乏了,推开已经品得半凉的茶,兴致恹恹地望着台上无甚悬念的战局,时不时和身边人交头接耳谈笑一番。
沈袭坐在兰幽台那边,仍旧把腿跷到桌上,玩弄着手指间爬动的小金蛇,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酒龙?久隆?……九珑……?”
“啊。”沈袭忽然撤下腿,托腮认真瞧着玄金台上的战局。
第16章奈何缘深(六)
斗台的台面是细密的砾石,石缝中填着细木屑,用浆糊混匀了晒干打成的极厚的台板,不易打滑,也不易蹭破皮肉。台面上布满斑驳干涸的血迹,有的已经被踩得油亮发黑,发出混着汗味和血腥的气息。
比起处处雍容有礼的齐王府,这地方充满了危险的野性气息,让人有种“这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的感觉。
影九九第一次站在备受瞩目的斗台上,台下观战者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打量的,也有嘲笑辱骂的,只有一束温柔目光一如既往地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不用看也能想象到三哥现在的神情,嘴角带笑,眼神温柔,白皙的指间转着他那把小折扇。影九九下意识转头循着那视线去看,三哥果然正弯着一双杏眼静静看着自己。
影九九转过身,右手扶着自己心口,感觉心里在跳,难以遏制的心跳咚咚擂着自己手心。
这么多年过去,不论何时影九九向三哥望过去,总会见到这样温柔如水的目光,不知道疾苦人间为何会有这么美好的人,正是因为他锋芒内敛,即使武功高强到战无不胜,他却总是静静的,说话慢慢的,吃饭也慢慢的,做什么都慢悠悠的,让影九九想要用心维护他,让他眼底的冰冷融化,笑意变成真心。
温柔的人生来就该被护着啊。
一种异样的情思在心里悄然生长,轻轻一触,酥麻疼痛,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一根看不见的弦。
影九九面无表情地打量对面那黑衣男人,赤墨体格极为壮硕,双臂肩头的肌肉绷紧了衣裳,敞着怀,宽阔的胸腹肌肉上绷出青紫血管,本来身材高挑的影九九在粗犷强壮的赤墨面前还是显得气势弱了不少。
“长成这样,费不费料子啊。”影九九腹诽。
影十三在台下悠哉喝茶,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赌武台不限兵器,此次两人刚好均是赤手空拳,九九在分量上相较对手吃些亏,不过九九只是没上过赌武台罢了,在王府的训练场,他也经常与人比试,不算半点经验也无。
几年相处下来,影十三猜测九九大概是出身哪个江湖门派,他擅用右手单手进攻,自幼修习心法内息和一种单手拳法,长处在耐久力上,影十三手把手教他轻功身法,若被他拖住打成持久战,对方会耗得很辛苦。
再看赤墨,不论是体格还是准备时攻大于守的姿势,明显是擅长爆发的近战强攻武者,这种人会追求速战速决,对九九是个极大的克制。从前九九在训练场遇上的对手都是王府中的影卫,影卫需要隐藏身形等待主人随时召用,因此体型都偏修长,九九还没遇上过体格相差如此悬殊的对手,对方又是连胜十局,即将晋升兰幽斗者的高手,如此算来,九九胜算也不过五分而已。
斗武的铜钟响了三声,两人分站斗台两侧,赤墨首先伸手对九九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代表让对方三招,若让了对方三招以后自己胜了,便能得一笔数目可观的“谦银”,表示前辈对后生的谦让照顾。当然,三招内若是扛不住了也可还手,这让招便直接不作数了。
影九九有点迷茫。
赌武台规矩暗号也太多了,看不懂啊。
算了直接上。
影九九脚下微移,脚跟离地时带起一股微小的气流,整个人便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