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坐在雪地里,双膝以下的积雪已经被压成了冰。严寒让他面色青紫,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现在连也师姐不要我了……我不要留在云苍…我也不要留在南诏……我没有仙骨,我成不了仙……”
怀远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着,如癫如狂。而练朱弦却从他的呓语里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字眼——
“仙骨”。
没有仙骨的蠢物,即便侥幸上得仙山,也是朽木难雕。倒还不如在山下找个池塘湖泊,同样是短暂一生,倒还能过得开心快活。
这是不久之前,凤章君亲口对练朱弦说过的话。
回想起来,这难道不是在说怀远?
练朱弦心里猛地一突,旋即却又自我否定——倘若凤章君早就知道怀远的事,又怎么可能放纵他在祭典上闹出事端。
他正思忖,突然发觉怀远凄惶的哭声里,多出了一种不同的声音。
吱嘎、吱嘎,是脚踏积雪的碾压声。
练朱弦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十步开外的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已站着一个陌生人。
——
说是“陌生人”,其实练朱弦也并不确定——因为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兜帽垂落下来遮盖住了大半张脸颊,只能看见兜帽下方露出的几绺长发,乍看也像诺索玛一般雪白,却又泛出一点淡淡的金色。
这显然不是中原人的发色,若不是西域胡人,恐怕就应该是山精水怪了。
练朱弦在记忆里搜寻不到类似人选,于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凤章君。
而这一看,他突然发觉凤章君的眼神不太一样了。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改变,像一潭死水突然被风吹皱,在泛出点点波光的同时,也有些地方变得愈发黑暗了。
毫无疑问地,凤章君肯定认识这个人。
虽然直接发问多半会遭到否认,可练朱弦就是不想忍耐。
“你认得他?”
“……不。”
凤章君果然摇头,“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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