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英点头附和:“是啊,毕竟不知她们是死是活,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伤人性命。”
“再等等。”凤章君不知不觉地就做了主。
于是四个人依旧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只见那些被押送的巫女或低声饮泣、或惊惶挣扎、或吃吃发笑,既诡异又有些可怜。练朱弦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同情,却也知道目前状况不明,因此并不冲动。
又过了一阵子,这长长一串歪斜怪异的队伍终于循着小路远去了。
燕英戳了戳李天权的胳膊:“你说,她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李天权依旧无甚好气,“走了!去素雪居。”
“好的好的,这就走……”
燕英一面连连点头,一边迅速朝着练朱弦挤眉弄眼。练朱弦居然瞬间就读懂了燕英的意思。
按照原先的计划,安顿好五个小丫头之后,凤章君的下一个目的地也是素雪居。况且如今他们四人都被困在这个倒错的天地里,更应该彼此协作而非较劲——就算真有什么恩怨,出去再算也不迟。
在脑中做完以上全部这些考量,只用了短短一瞬间。回过神来的练朱弦飞快地往凤章君身上扫了一眼,突然主动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我们刚好也要去素雪居。”他对燕英说道,“不如同路。”
燕英顿时乐道:“那就一起一起。”说完再去看那李天权,恰恰好看见他匆匆扭过头去、装作一无所知的一瞬间。
练朱弦突然又有点明白了——这个愣头青若是再多活几十年,说不定还真会有一点点凤章君的影子。
此刻,燕英已经紧走几步追赶李天权去了。只剩下练朱弦依旧在原地抓着凤章君的手。
场面看起来有点尴尬,其实练朱弦的心里却有点暗暗得意。
聪明如凤章君,肯定明白自己横插这一手是为了做和事佬。可他却未必、或是根本不会猜到,自己主动拉他的手,还有一份无法言说的私心。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手掌一紧。
“还愣着干什么。”凤章君隔着两层手套捏了捏他的手掌,“走了。”
———
此处距离湖心的素雪居其实已经不远,之前李天权是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才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此刻有了凤章君带路,四个人只需偶尔绕开几处有内卫巡守的地区,很快就通过了九曲桥,来到了湖心那一株巨大的梨花树下。
“我记得刚才门槛这儿有个小姑娘。”练朱弦指着素雪居的门槛,那个装花瓣的花篮还落在原地。
“……”凤章君正准备说话,忽听门内有人厉声尖叫,分明是个女孩的声音。
一定是那个小姑娘!
练朱弦心里一突,只见李天权和燕英已经箭步冲进了门槛。
他和凤章君二人紧随其后,一眼就看见梨花树下站着一个鬼魅似的巫女,正伸出鹰爪般的双手,死死掐着小姑娘的脖子。
李天权与燕英立刻上去将巫女制伏,练朱弦则将女孩一把抱到远处,放在石桌上帮她拍背顺气。
女孩不停地咳嗽着,眼泪汪汪,甚是可怜。不过,与那些鬼魅一般的成年巫女不同,她的容貌依旧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说起来,刚才那五个女童也是如此,不仅神智清醒,而且容貌没有发生改变。
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理由……
练朱弦正思忖间,只听见耳边传来了燕英的一声哀叫。
他扭过看去,恰好看到那个巫女——想必应该正是凤章君的外甥女碧蓉郡主,从梨树上掰下一小截枯枝,狠狠地戳进了燕英的胳膊!
猝不及防,燕英疼得一个趔趄。而李天权发现燕英受伤,也下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向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这一松懈,那巫女碧蓉顿时挣脱出来,再度朝着女孩这边飞奔而来。
凤章君伸手想去阻拦,却已是迟了一步。只见碧蓉转眼就扑到了石桌前,却并不是冲着女孩,而是一下子扑到了练朱弦的身上。
“羽真恭……羽真恭!!!”
她大张着干瘪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幽暗绝望的地底深处。可那语气却又如此急切、热烈而哀怨,分明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一个被巨大的狂喜和悲恸双重折磨着的女人!
练朱弦被她那双枯瘦的手臂死死地圈住了脖颈。而那颗头发蓬乱、珠钗歪斜、容貌枯槁的头颅则凑到了他的面前。
此情此景,他原本是应当感到惊怖、反感乃至于厌恶的。可在此之前,他却不经意地与碧蓉对上了眼神。
与这一路上见过的其他巫女不同,碧蓉眼中虽然同样罩着一层白翳,可是此时此刻,这层白翳之下却隐隐约约地有眸光流转——就像是春寒料峭的冰层之下有银鱼闪烁。又像是隔着蒙蒙烟雨,遥望着风中摇曳的梨花。
这一瞬间,练朱弦不禁看得有些痴了,丝毫没提防到碧蓉突然冲他俯身下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
快到看不清周遭的反应,练朱弦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黑紧接着又一亮,一股浓郁的旃檀香气突然扑面而来。
他突然看见了一双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萤绿眼眸。
那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黑卷发、高鼻深目、肤色白皙、还有一双深邃的绿色眼眸。他显然是一名胡人,却穿着汉人装束,正牵着一匹白马,站在垂枝桃花树下。
他所站立之处是一座大焱风格的豪华宅邸之外。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