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我的意思,就是交给你们两个来做决定。”
他们是闭气潜游离开平京的,临近入冬,江水透寒得刺骨,就在游了十里上岸之后,栎木已有寒气发作的征兆,之后日夜兼程赶路,更令毒性加剧恶化。青原就是知道他的情况不能再拖,才会选择在临近戒严的时份入镇。
栎木强自撑起了上半身,使力将聂靖川推开:
“这里是联军的占领区,我们多待一分,就多一分暴露在敌人箭锋下的风险。”
他被毒气侵脉煎熬得紧,整个人在哆嗦发抖,只是靠一股意气支撑。聂靖川看在眼里心如刀绞,恨不得是自己代他受这种折磨,又气自己百般宠护、只差没像精瓷一样供著的人,怎么就能如此不懂爱惜身体﹖面子和骄傲重要,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他的命来得重要﹖
他对青原低道:“栎木寒毒发作,不宜再风餐露宿,需另觅静处让我运功替他缓解寒毒,我想今晚在镇里落脚。”
栎木却缓缓摇头。
“我一人安危事小,求援之任事大。为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在镇外度过一晚,明早才探查渡口罢。”
青原瞇起眼目注荒村,犹如一只在野外窥伺的猎豹。
“你的安危不是小事,少名既然把你们交给我,我一定要让你们回到他身边去。”他复又压下笠帽,“聂护法,我们去渡口附近看看吧。”
聂靖川看了栎木一眼,将他交给手下子弟,转头走向青原。
“谢谢。”
青原善意的点了点头,聂靖川握紧了蓑衣下的刀鞘,领首往渡口方向走去。
——他是江湖上最赫赫有名的浪人刀客,赤刀在手、万夫莫敌。此刻的意思,便是有什么意外、全由他聂靖川一人担待。
青原在夜色中扬起唇角,大步追上了他的步伐。
“现在可是打仗的年头,当兵的跑不过平民,我这兵当来何用﹖”
聂靖川已然回复从容,在这等凶险危关,仍然保持骨子里的洒脱不羁之风。
“将军不当兵,不妨来投奔咱们春日楼——”他朝青原咧嘴一笑,开始滔滔不绝的道来:“既有鄙人为楼主鞍前马后,您当个楼主夫人也是大有前途啊。”
青原不禁翻了个白眼。
“等仗打完之后,我跟栎木定会替春日楼东山再起,不过那个时候,您能不能让楼主给我点买酒钱﹖”
“……我真是脑子进了水,刚刚才想认你做兄弟。”
翌日近中午时份,他们在渡口等来了天未亮便乔装外出的聂靖川。青原见他带着一大袋药材上船,不禁瞪大了眼叹为观止——
在战乱之地,药比黄金还要稀缺难求。能在一个荒镇上张罗好这些,这春日楼左护法有的是比官府还大的本事。
温焦镇水道久未修缮,河床积了好几层极厚的淤泥,只有三数位船家敢在此镇摆渡。青原为了万无一失,先花银两雇了船,待离镇好一段距离,再把船家打晕弃到岸上。
凭应龙军和春日楼一行的精英船手,客船沿途稳如陆行。青原让出了船上唯一一间客房,闲来无事便帮忙和聂靖川一起熬药,悉心照料著臥榻的栎木。
“他奶奶的﹗你们这群臭小子欠揍不成﹖”聂靖川高喊:“再多看一眼,下次別指望我请你们喝酒啊。”
——本来偷偷躲在门外围观的帮众,没多久便被无情驱散,只能在心中祝愿屡败屡战的左护法能够有零的突破。
聂靖川对栎木爱护有加,全个春日楼人所皆知,就差没替左护法写情书表白心迹了。所以当这看似一介粗汉的浪子做着跑腿,左嘘寒右问暖、听得连人耳朵都生茧的时候,他们都习以为常,不忘友情提醒应龙军士兵们避开舱房,珍惜单身人士的大好眼睛。
青原觉得聂靖川实在太好,好得令人发指,便愈发不太明白栎木的拒人冷情——许多时候看到聂靖川喂完汤药,栎木便背过身去侧躺而睡,他都有将人扳回来的冲动。终于有一次,他趁聂靖川去掌舵时忍不住开口:
“你不觉得自己对他有些残忍么﹖”
榻上的公子眼帘轻颤,唇边一抹笑容似有还无,像雾灵般虚幻而失真。
“将军怎么知道,接受就不会比拒绝更残忍﹖”
“……我不能久留在他身边的。”
青原的话顿即噎在原地。他这才记起,初见栎木的时候,这公子还能披裘傲立於霜雪中,掌灯坐镇春日楼的议事堂,但即使欧阳少名和聂靖川奔波逾十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此毒愈发加深。
他听得出,栎木心里是有聂靖川的,那嗓子里的悲恸分明是在乎,超出任何人想像的在乎。
在不知是否有明天的日子里,有人选择奢侈,但总有人会将心意小心翼翼地藏住——
情太贵重,重情的人挥霍不起。不去任性是种残忍,但那何尝不是一种深情的残忍。
他离开了薰满药味的客房。聂靖川从廊道尽处走过来,对他点头一笑,又转身进了房,坐在床侧握着栎木的手背,眺望着窗外江景,默然守住不知是否在酣睡的人。
如此宁谧的时刻,仿佛就似在和平年代里,山河犹在、岁月静好,他们在温焦镇所见的一切,似乎只是飞鸿踏雪的痕迹。
擦身而过时,他看到聂靖川眼底的涩意,苍茫中却始终带了微暖。他想,这浪子果然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强硬过,甘愿用最温柔的方式去趋近心中爱慕的背影,哪怕有时按捺不住越了矩,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