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挂掉了才高兴么﹖﹗”
总比你在天牢等着被挂掉好啊。
挣扎了半下,他就知道自己实在没有不躺的份儿,白灵飞咧着嘴,带着喘息慢慢躺回去——按两人刻下别扭的姿势来说,其实就是躺回景言怀里去。
“我没事,你去跟你父皇说说……我明天才复职……”
景言立刻学会了“没事”的另一重意思:那不是说“这不碍事”,只是代表“我没挂掉”而已。
“他不会以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能去守皇城。”景言冷下语气盯着他,嗓音带了不寻常的沙哑,“你一天还没好全,一天也别指望能下床半步。”
白灵飞虚弱的笑——动辄就对人左呼右喝,还真是皇太子的职业病。
景言真气极之精纯,更兼奇热无比,在他任督二脉周转数遍,已将自身时而紊乱、时而寒滞的脉气尽皆收束,本来的筋骨脏腑之伤,感觉上也减轻了许多。
白灵飞瞥见了景言微微发抖的双肩,扬起了一抹笑,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重伤的少年五指依然沉稳有力,白灵飞依在他怀里,低问:“你明天要出征﹖”
景言点了点头,“你专心养好伤,等我凯旋而归回来看你就行。”
“当你班师回朝的时候,自然会见到我和青原他们来贺你凯旋之喜。”
那几乎把人生生杖毙的重刑,白灵飞绝口不对他提半句。
景言全身肌肉都因情绪而紧绷,手臂青筋一下下暴烈跳动,然而他也绝口不提心中的痛与怒,只对少年戏说了一句:“看来你很有当太子妃的觉悟。”
“……你是不是还没去看祖训﹖”
景言失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头,“睡吧。”
——至阳真气依然游走在他经脉间,自己的右手一直被他牢牢扣住,未曾放开过。
在天牢的时候,他们不时将“出去以后”的日子挂在口边,他想了很多,想应该对蓦然走进了自己情感的男人说什么。到了这一刻,他却是什么都不懂说了。
久未休歇的疲惫加上重伤,白灵飞终是抵受不住,默思了片刻,便在景言臂弯里昏沉睡去。
十一月二十七晨,皇太子在全城民众相送下,单骑从皇城驰出金华门。城门外二万精兵在主帅带领下拔剑誓师、催马踏雪,往汉南平原的方向行军而去。
十二月初二,皇太子挥军后第一道战报传遍平京、举城振奋——
景言两万兵马甫抵前线,便使夏军止住进击,悉数退回舄琊城。他即日将天引山阵地所有南楚兵马整合,兵分三路往舄琊连夜行军。其中一万五千人采直路明逼舄琊,夏军守将趁夜里大雪重施故技,率军出城在密林伏击楚军,却给早一步埋伏在城外百余里的八千轻骑杀个措手不及。
在景言带领下,夏军腹背受敌、阵型给强行冲散,阵亡者众,其余夏军被当场俘获。
二万五千人的主力南楚兵亦抵达舄琊城外,只叫阵不攻城。
留守城内的夏军本料在出城部队击溃敌兵后、才在天明内外夹击南楚军。直到黎明第一线曙光升起,景言率骑与楚军会师于城下,亲手斩杀敌方指挥将领,城内军心即溃。
南楚军趁机攻城,半天后,舄琊城破,交锋转变成一场惨烈巷战。双方杀得天昏地暗,尸体堆迭简直像在城内砌起另一道高墙,最后,夏军尽烧城内粮草,撤到天引山脚最后一个夏军据点。
夏军盘据山脚南方、南楚稳守舄琊城,双方僵持了数日。
然而,夏国再有三万骑军集结完毕,以二皇子长孙晟为帅,带着粮草翻过天引山,立刻补充了舄琊一役之损失。反之,南楚军粮草吃紧,更兼骑兵战力小得可怜,战情并不乐观。
十二月十日,夏军尽起精锐,开始新一轮猛攻。
战局甫开始,长孙晟已攻破舄琊城北五十里、南楚用来固守陷马壕沟的四座箭塔,用泥沙迅速填平了壕堑。景言覤准夏军阵脚未稳,当即率五千骑兵出城突袭,然而缺乏箭塔支持,更兼双方人数悬殊,南楚苦战一个时辰,依然未将夏军赶回最外层的壕堑。
战场上剑光如雨,南楚骑兵虽处处破绽,偏偏凭当首的一点锋锐支撑到这一刻。剑气翻滚如浪,数名夏兵只被衡极剑锋轻轻一碰,已被剑气震断了心脉。
景言削断迎面刺来的长矛,将深入对方胸膛的长剑回收,又一名将领颓然从马上倒下。
鲜血照头喷洒在他脸上,有几丝甚至渗进嘴里,景言尝着口中的铁锈味,凝下目光,转身对身后亲兵回喝:
“叫玄锋立刻出城来援﹗快﹗”
——此层壕堑绝不可失,否则以舄琊城的兵力与粮草,铁定抵受不住夏军的连日攻城﹗
他在阵形最前方纵骑冲杀,夏兵几乎全军的攻击当头而下,南楚的皇太子却凛然不惧,连挥剑的速度都没半分迟缓,斩下一切挡在面前的人命血肉,继续带领兵马逐寸杀出去。
那名士兵领了命,叫传讯兵吹响了号角。
轰天蹄声应讯奔向这片战场,出乎所有人意料,却非出自舄琊城内,而是城外密林与平原交界之处﹗
若有人站于远方山脉观看此情此景,定会为这个混战场面惊叹不已——
那就如一团猛狮正和兽中之王作荒原困斗,互相撕肉吞血不亦乐乎之际,战场忽然又冒起另一只灵敏的猎豹一样﹗
那名亲兵顿时心里大惊——对方尚有援兵﹗这场仗还如何能打﹗
景言离声源的方向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