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我错了。”
当蔺文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宴已经觉得足够了。
即使他看上去不如表面那样愧疚,但这是那么久了,蔺文荆第一次朝他道歉。
楚宴望向了他:“道歉是为了躲避我的问题么?你还没回答我。”
蔺文荆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到最后,只硬着心肠说了一句话:“不会,对于敌人,我只会用更狠的手段去折磨他。”
楚宴轻声笑了出声:“这玉佩,我不要了。”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蔺文荆的脸上出现了慌张。
永远不让你得到,而且在你即将得到的时候,就此摧毁。
楚宴让蔺文荆以为自己快要原谅了他,还选择跟他合作对付燕擎。
这让蔺文荆的心里怎样也怀了几分希望的。
可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楚宴竟然说出了这种话来。
如此决绝。
他要将他丢掉,他又只得被困在玉佩里,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谁也无法触碰他,谁也无法同他说话,他将永远失了归处。
任蔺文荆平时嘴皮子再厉害,在此刻他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杀人偿命,他虽然没能真的杀了楚宴,却三番四次算计他的性命。
这种仇,如何是一时片刻能放下的?
蔺文荆之前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可现在确确实实的感到了后悔。
楚宴走到了外面,湖心的荷花已经尽数谢了,只剩下腐烂的枝干,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自从周王宫被攻下以来,连这一池的枯荣也没人打理了。
乌云逐渐散开,月光便又露了出来。
楚宴的嘴角挂着笑容,仍旧是那副精致的面孔,却带给蔺文荆极大的恐惧。
他当真要扔了他。
“王叔对蔺家做的事,全是你之错,原本蔺家该享受贵门之福,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我。正是因为你那些可笑的算计,才害了你蔺家满门。”
楚宴看着手心里的玉佩,最后将它狠狠朝远方抛去。
当玉佩被丢掉的那一瞬间,楚宴看向了远处的草丛。
他没有选择池塘,亦或其他角落,便是对蔺文荆最大的宽容。
见他真的丢掉了玉佩,蔺文荆的心头浮现过许多情绪,最终只汇聚成一句话——
别抛下他。
若是一辈子就在一个地方,还不知道这折磨究竟要多久,他会疯的。
蔺文荆什么话都开始说出口:“大王不是答应了我,要亲自帮我收尸!?”
“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反悔,我已经派人去了那个地方,让他好好安葬你的尸身。你什么时候彻底悔过了,什么时候就能摆脱这束缚。”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宴便离开了此处。
月光照在葳蕤的草木丛中,他就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
无穷无尽的冰冷与黑暗,就像他死的那天晚上。雨落在了他的身上,体温一点点的消失,他最后能感受到的,除却冰冷就再无其他了。
他错了吗?
蔺文荆双手握成了拳头,他知道楚宴是以这个方法逼他,若是没有彻底悔悟,便永远离不开这个地方。
日月交替,季节轮转。
他在这个地方,不知过去多久。
蔺文荆扔不知悔恨为何物,只是当初那个捧着花送予他的孩子,蔺文荆始终记得。
当初的他,为何要把他的真心践踏了?
第165章
昨夜起雾了。
楚宴站在晨光里, 秋风吹拂过湖面,带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些雾气原本就薄,被风一吹就更散了一些。
远方的天空从黑暗逐渐呈现天青色,最后天彻底亮开了。
燕擎找了他一宿,终于在此地见到了楚宴。
朝那方远远望去,他站在银杏树下, 金黄的叶子散落一地。
雾气似乎萦绕在他身边一样,因为太薄的缘故,不至于看不清他所在之地,只不过雾气缭绕,让楚宴整个人看上去就犹如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孤高清冷。
燕擎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朝那边迤逦渐近:“安儿?”
看到燕擎的时候, 楚宴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你不是在处理周国那些事情吗?”
“听陈周说, 你昨日一夜未归, 让寡人如何能安心处理政事?”
楚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忽然间凑近了一步:“你放下那些政事来找我,那些老头不追着你到处乱跑?”
燕擎闻到了一股香味。
原来一旁竟开满了桂花,楚宴站在那边久了,整个衣衫全都熏染了一层香气, 就微微凑近了些而已,就让他的鼻尖萦绕了浓稠的甜蜜。
燕擎觉得, 他的墨色长发大约也被染上了些花香。
见燕擎久久不回答自己, 楚宴疑惑的问:“怎么了?”
“寡人见你今日心情好了许多。”
“想通了些事情。”
楚宴不想太细致的解释, 反正今日看哪儿哪儿顺眼,觉得风和日丽,草木葳蕤,入眼全是美景。
燕擎也缓缓勾起一个笑容,这段时间为了纪止云的死,楚宴心情总是沉郁不佳。
看见他能开心起来,燕擎也觉得开心。
喜他之喜,忧他之忧,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你一夜未睡,快回去吧……”
燕擎刚说完这句话,楚宴就拉住了他的手,似乎有话对他说。
燕擎微怔,一脸疑惑的望向了他,谁知楚宴却说:“……对不起。”
他的眼眶微红,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