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安心地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瘦巴巴的孟立鞍,真的完全看不出身体底子好啊!
怕打扰孟立鞍,姚喜没有在值房久留就出门往隆宜公主那边去了。姚家的事她迟早要面对,或许这一切都是宿命,姚家失去了姚显却寻回了她,她失去了父母却又与姚家相遇。
隆宜宫中的宫女进去给姚双兰传话时,不知该称呼姚喜为姚公公还是姚姑娘,于是道:“婕妤,姚喜来了。”
正坐在绣架前忙忙碌碌的姚双兰赶紧扔下针线迎了出去。她刚到殿前檐就看到了站在院中一身女子装扮的姚喜,姚喜也望着她,眼神有些怯怯的。
“快进来说话。”姚双兰步下石阶,过去亲热地挽起姚喜的手道。
姚喜羞低着头,任由姚双兰将她领进了屋。
在茶案旁的椅子上坐下后,姚喜环顾了眼屋内尴尬地道:“公主殿下不在么?”她不知该如何提起身世之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太后娘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啊?”姚双兰忽然不确定姚喜是来找她的还是来找隆宜的,不确定太后娘娘有没有告诉姚喜她是姚家女儿的事。
姚喜揪着袖子点了点头。
姚双兰含泪笑了。明明有千言万语想对妹妹说,霎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一直在姚喜身上,看姚喜拘谨地低着头不敢看她只顾玩袖口上的绣花,心里忽然有些苦涩。
二人沉默良久,姚喜忽然鼓起勇气一般抬头看着姚双兰,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
“诶!”姚双兰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太后娘娘说小时候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姚喜掏出帕子凑过去边替姚双兰擦泪边道:“没关系,姐姐告诉我就好。”
“好。”
***
万妼见明成帝进了书房,瞥了他一眼道:“孟德来扣起来了?”
“嗯。不过太后为何要朕别急着发落他?”明成帝在万妼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要不是万妼提前嘱咐过,他恨不得当场命曹越结果了孟德来。
“哀家怕皇上一怒之下直接杀了他。”万妼端起茶盏悠悠地道。
明成帝面色一紧,有些不快地道:“难道太后觉得孟德来罪不至死?”
“当然该死。”孟德来差点害死她家喜丫头,简直死不足惜。万妼抿了口茶水道:“若能用他那条贱命还忠良之臣清白岂不更好?当年舒家灭门之案,皇上也知道姚和正是被冤枉的,何苦将他一直留在南疆?”
“太后的意思是,反正孟德来该死,不如把当年舒家之案推给孟德来还姚和正清白,一举两得?”明成帝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此举保下的其实不止姚和正,还有陷害姚和正的真凶啊!要是让孟德来顶了罪,这案子可就彻底翻不了案了。”
明成帝还有一层担心。他下旨命姚家老小远赴南疆,明为治罪实为暗保,真凶不落网,要是贸然让姚和正一家回京,再被人陷害呢?
“皇上刚才不是问姚喜,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进宫做了太监吗?”万妼搁下茶盏抬头望着明成帝道:“因为姚喜长得极像一个人——姚和正的儿子姚显。”
万妼从太监六福拿着姚显的画像找到孙家那事儿说起。姚喜如何入的宫,为何入的宫,林昭仪为何会死都告诉了明成帝。
“哀家想,当年买姚喜入宫的人应该是存了这么个心思。让一个没挨刀长得又神似姚显的男子顶着姚显的身份入宫,再随便栽赃个与妃嫔有染或者今日这种轻薄公主的大罪,到时候皇上还会向着姚家保着姚家吗?只可惜那人棋差一着,姚喜不是小子而是丫头,买人的太监六福被人给唬弄了。”
明成帝不解地道:“为什么不直接让姚显入宫呢?只要入了宫,姚显戴罪之身只怕也不敢声张。”
“容貌相似之人并不易寻。那人能出此下策,姚显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万妼继续道:“那人没直接对姚和正下手,而是对他的独子下手。那人能随随便便把姚喜安排进宫,也能随随便便将六福升为司礼监监丞。皇上觉得此人是谁?”
明成帝想起孟德来因为独子孟广深贪饷入狱,不久惨死狱中一事,一直恨着告发者姚和正。二十四衙门的事,除了唐怀礼,最能说得上话就属孟德来了。“孟德来?”
“皇上有没有想过,孟德来为什么要威胁冯珍陷害姚喜?”万妼冷笑道:“他这是要收网了。皇上不是差点杀了姚喜么?要是被人告知姚喜就是姚显,皇上只怕还会迁怒于姚家。孟德来算得没错,可惜姚喜是丫头。”可惜姚喜是她的丫头,谁也动不得。
明成帝跌靠在椅背上,在脑海中整理着万妼告诉他的讯息。
“哀家叫皇上别急着发落孟德来,不只因为姚和正之事。孟德来党羽众多,朝中东厂和二十四衙门都有不少他的人,要除就除个干净。皇上命人将孟德来押回他私宅,派几个太医跟去,就说孟德来重病,看看有哪些人会登门看望送礼送药,到时候哪怕牵扯太大除不净,皇上心里好歹有个数。”万妼苦口婆心地道。
“嗯嗯。”万妼越是为他着想,明成帝心里越是内疚。“朕在珍儿房中说的那番话真的只是气话,太后别放在心上。”
“那你叫声母后来听听。”万妼挑眉道。
明成帝张了张嘴实在叫不出口,只得转移话题道:“姚喜那丫头既然是被拐进的宫,依朕的意思,是不是让她早日返家与亲人团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