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屑的,像是看一个垃圾那样的——在孤儿院中,在桂姨那里,甚至是最初在上海念小学与初中的时候。因为身世的原因他不断的“插队”“插班”,而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大哥一个人对他毫无芥蒂的接纳。可是明诚,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最终还不是让大哥因你的失败而不断为你开后门。

自苏联17年爆发二月革命之后,共产主义的车轮轰轰隆隆地碾压过这片广袤的土地,而由于变革的成功,几乎每一个苏联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与国同兴”的骄傲,遂在劳动至上的共产主义熏陶下的伏龙芝军事的军官,自然更加看不上阿诚这种“资本主义毒瘤的推荐制小白脸”。

快点将他赶出去,别污了我们的土地。

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打断了阿诚的瞎想,一位将鬓发盘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女郎走了进来,她三十四五岁年纪,面容依旧俏丽,只是这份俏丽包裹在深绿色的苏联军装之下,衬上她额前的三角军帽,和面无表情的脸容,饶是裙摆飘飘也只现英气,不敢称半句柔美。连带她的目光也是高傲的,下颌微微上扬,目光在两个男人与少年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阿诚身上,用俄语口音很重的英文道:“马特维,这就是你说要送给我的‘礼物’?”

棕发男老师撇唇而笑,英俊的脸上混杂了戏谑与看好戏:“这可是本届最后一个新生,不知道谁这么大本事插进来的,已经快十月了,现在只有你的班级人还没满,不是么?”他顿了顿,“哦,他是个,你前几天聊天时不就说想找一个么?”

阿诚的拳头慢慢攥紧。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只鸡笼子里待价而沽的牲畜——那时候他就是和同龄的玩伴们一起扒着孤儿院的铁栅栏,看着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大人,从他们中间挑走令他们心仪的孩子。而一旦出了孤儿院的大门,虽然面对的是崭新的世界,却和昔日玩伴再无聚首之日,命运也全部被掌握在带走他们的成年人手中。只是那个时候,阿诚还是期待的,他甚至仰起脸开心的问桂姨,能否叫她妈妈……

这样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过,现如今却再度翻上心头。阿诚吐出一口浊气,他谁的人也不是!别想像个货物似地挑选他。

如果硬要说,明诚,也只属于他的大哥。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诚十七年的人生经历充分教会了他这一点,他忍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女郎的打量结束,用英文问了句:“愿意去我班里么?你看起来不错。”

“行。”哪个班都好,他只是不想给大哥丢脸。

但是阿诚没想到,他们将他塞进了o班。

阿诚站在班级门口,接受了来自各国的o的目光洗礼,在这所院校上学的多半是东斯拉夫人与波罗地海人,并且能够通过初等军事训练并通过考核的,皆是o中的翘楚。所以阿诚这个来自东方的少年往教室门口一站,居然比班上的一半o看起来都要清隽。

女老师旁若无人的领着阿诚走上讲台,对阿诚伸出了手:“娜塔莉亚·克鲁普斯卡娅。你可以叫我克鲁普斯卡娅女士。”接着她又扭头冲着台下道,“这位是诚·明,从今天开始他将加入我们的班级。”

全班瞬间静默,一会儿之后,一位穿着军装的俏丽女性o高高举起了手,她有一双灵动会说话的大眼睛,但那双大眼睛瞪着阿诚义正辞严的提出了质疑:“女士,他是个。”鼻子灵敏的早已闻出来,没有那么灵敏的在经过提示之后也确定了阿诚的第二性征,顿时,班上响起了纷纷议论。

阿诚的脸色惨白。

那些细细碎语涌入耳畔——他的俄文是七月才开始恶补的,所以就算夹杂了俄腔的英文他也不太能分辨明白。可是这不代表他看不懂那些人或震惊或嫌恶的脸色,以及交谈中个别蹦出的“瘦弱”、“阿陆法”、“日本人”、“怪物”的字眼。

那些词语能够拼凑出的含义不言而喻,阿诚深吸一口气……

敌意,一如既往的环绕在他周围。

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么?一个个都想将我推开。我就这么遭人讨厌?怎么了!难不成l高贵了?你们不是应该一个个都臣服在脚下么?对我如此排挤,我究竟哪里、做错了!絮语涌入脑海,恶意刺透皮肤,他越是听不懂,就越是焦虑、气愤、烦躁。

阿诚自诩没那么好脾气。

“够了!”浓烈的白檀香刹那窜烧,带着怒意,裹挟着箭羽似的锋芒,猝然冲向班级中那些喋喋不休的o。既然物竞天择让他分化成了,就还轮不到一群o对他说三道四。普天之下能教训他的,只有大哥!

压抑了许久的愤懑、悲伤、抵抗、自保的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找到了爆发点,白檀香气迅速席卷,几乎顷刻间就要遍布整个教室,在还很年轻的o们中惊起一连串的尖叫。

恰在这时,一股浅淡的伏特加的气息缠绕而来,不疾不徐后劲绵软,她是渗透的,穿凿在空气的缝隙中,隐藏在的愤怒下,像母亲最温柔的手,伸出最和蔼的橄榄枝,将躁动的乾元气场团团包裹,最后那阵带着酒香的暖风刮入阿诚的鼻腔中、神经里,逐层宽慰。

白檀香味消散了下去。

班级中的尖叫声也逐渐消弭。

阿诚恍恍惚惚的站着,直到克鲁普斯卡娅女士站在他的面前。“疯够了么?”

“……”阿诚愣了一下,骤然回神,台下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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