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弼在职,已经去叫了。”赵朔探头去看外面的天色,“近二更了,羽林卫怎么还没人来?”
我信得过赵朔,挥退众人,只留他和许长安陪我守在皇侄身边。他做我伴读九年,也知道我往日常悄悄关顾皇侄,炸酥饼之类的东西有时候都是他送去的,因此见到皇侄并不惊奇,但他好像对皇侄的伤颇感惊奇:“十四,他为你挡的?”
我宁愿他没为我挡:“那个刺客呢?”
“有人在审,还没说话。”
我又看向许长安:“马车是谁的?”
许长安这才扑通一跪,请罪道:“是翰林编修嵇望的,因近日修先朝大史,嵇望留宿府台便行公务,这几日都没有回家,马车闲置……奴才......奴才该死,是奴才疏忽......”
“蠢货蠢货!”我气得直指他的脑门。其余的也不好说什么了,我早该知道他那半两脑仁,也早该知道有人时刻盯着我的动向,到底还是自己不够谨慎。
赵朔拦着我戳许长安:“那卫公子是谁?”
我这会儿恨不得把卫卿从宫里抬到眼前:“卫裴,你还不认识,青州舞弊案原告。长安,卫公子怎么知道宫里有变?”
“奴才陪卫公子苑中兜转,公子说有人跟着我们,路过苍梧门,公子说瞧见个和尚装太监,形色古怪,便让奴才来报……”
我瞧许长安,他身上穿得是采买小太监的衣服,想必也是卫卿嘱咐。卫卿向来火眼金睛从不出错,他说宫里头不对,必然是不对了。只是扮太监的和尚是什么东西?正疑惑,忽见两人拜入门来。
“姜弼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羽林卫统领姜鲸拜见陛下!”
这两人……没错,都是我祖母家的人。我指着那个穿缇衣的,他是我叔字辈的远房亲戚:“姜将军速布城防,令京畿八百里缇骑待命,盯着苍州云州方向,再探诸王军动向!”
“是!”姜弼领命而去,但略显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我盯向穿绀青衣的姜鲸,他是我侄子辈的:“好你个姜八!你是想害死朕啊!今日城北是谁当值!都给朕斩了!”
姜鲸也非常惊讶,一愣道:“是薛蒙当值,臣刚接到上报,前礼部尚书郭龄之子和刑部侍郎宋琅的外甥在北市当街斗殴,薛蒙把人都带过去了……”
好,薛蒙一听就是薛家的亲戚。
这时候突然一个侍卫回来了:“回禀陛下,薛大人方才在大理寺审青州案,已赶在路上。”
薛蒙带着这儿所有的羽林卫当街执法去了,薛赏钻进大理寺审问郭龄去了。京城内的治安本来就是羽林卫的职责,缇骑主要管对外城防和京畿八百里地的军防,责任也不在他们。所以怪我喽?
是谁让这些人看起来都撇了个一干二净,是谁掐准了我今日出宫的行迹,上辈子我也在这时候出宫溜达过,并未遇到这样的刺杀,是什么使得对方决定在这时候下手,甚至胆敢在宫中动作?
上辈子我祖母去世前,还没有人敢这样兴风作浪。这辈子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是良王,我把良王留在了京都。正苦思无果,薛赏到了。
他看到良王,脸色变得不好看。我向他讲述了遇刺的情形,问他怎么看。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惶恐地跪下先请罪,而是向我讲述了另一件恐怖的事情:“陛下,半个时辰前,郭龄在狱中被人毒杀了。”
我气极反笑:“谁毒杀的?大理寺狱也进得去刺客?薛爱卿,朕看你还是别干了!”
薛赏直立如松,皱着眉头:“陛下,臣以为,郭龄之死与刺客事出同处,陛下应立即诏令缇骑营护卫京畿,并探查诸王军动向。”
见我不说话,赵朔在一旁道:“薛大人,陛下已经下过令了。”
薛赏用和姜弼同样惊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我让姜鲸去把羽林卫都调过来,我今晚要歇在这儿。
薛赏在旁边杵了一会,终于上前道:“陛下,臣有话要问陛下。”
我把别人都支使出去了,独独面对着他:“说。”
“陛下赐封长孙殿下为良王,留良王在都,是为悯怀,是为捧杀,还是为给诸王军看?”
我仔细盯着他的表情:“朕是想捧他,但并不想杀他。”
他大概是想与我坦诚相对:“陛下错了,陛下但凡捧良王一分,就是将其往刀锋剑口上推一分,陛下不杀良王,但诸王军想杀良王!”
“你是说此次刺杀是冲良王来的?”我有些不信。
“良王为先帝长孙,若无旧太子之案,当为王储。陛下如今给他封地,赐爵,还留他在宫中,诸王军看在眼里,尽是偏袒之情。先太子之案,晋王曾推波助澜,燕王曾冷眼旁观,陛下对良王的态度,岂能不令他们惶恐?诸王此次退兵,全因太皇太后及时笼络八州府军,他们一时攻克不下才走权宜之路,心口不服,只待时机再反,陛下这么快就要送给他们这个时机吗?”
我一身冷汗,我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可是我能怎么办,我问:“那朕该怎么办?”薛赏一颗心,有七分向着良王的,还有三分向着社稷的,我与他吵虽吵,但遇事我还是要听他的,更何况这辈子我已决心不再与良王闹嫌隙。
但薛赏这次太令朕失望了,他说:“臣也不知道。”
是,他不知道。我忽然间明悟了一些事,上辈子良王赴良州的路上,一定经历过许些血雨腥风。祖母想借刀杀人,诸王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