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冷冷盯了半天,心中惴惴:“朕这也是早做打算。朕知道很多人表面上不愿投降、不愿迁都,其实私下已经悄悄把家眷送走了,薛赏说得对,这叫‘留得青山在’。他说的‘家事’就是这个吧?咱们折中一步,京都要守,青山也要留。”
他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默了片刻,道:“薛大人并非回去安置家眷。去年今日宋夫人病逝,他去宋府了。”
“宋琅他……朕竟没留意到这回事,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狱中,唉!薛赏这是去送上门讨打吗?”
“生离死别,日子久了就好了。”卫裴垂下眼目,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充满人味儿的哀伤。
“你……日子要向前看,”我拍了拍他肩膀,“人嘛,有聚有散,过去了的不必过于牵挂,将来你会有新的家人、良师、挚友。”
卫爱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人,神色微微一顿,继而近乎温柔而又万分怅惘地笑了一下:“陛下在这世上,除了太后娘娘,心里还有什么十分牵挂之人吗?”
卫大人八成是酒气不上头,心里早醉糊涂了,竟然敢问皇帝这么私人的问题,我劈手夺下他酒杯:“朕是皇帝,心里牵挂的人可就多了去了。要说太后娘娘啊,她在朕的梦里,不在心里。十分牵挂的人,在梦里。”
卫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声:“梦里?”忽而两眼一闭,歪头瞌睡过去。
朕命人把卫大人抬进东阁议事厅里的卧榻上,自个儿也摸回逝波楼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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