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国共合作期间,毒蜂时期两党就建立起了有通往来,必要情况下可以求助。明台应该是接到了求助信息后,未经请示就擅自采取了行动。

这样我行我素,急于烧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这火会不会有一天……烧到他身上?

做了这行当,就是谁也信不得的。就算是亲人,也不能尽信。毕竟自己背着这样的身份,人头也还有几分份量。

明台的话一句一句地往外蹦个没完,客厅里一派喧哗,无端心烦。明楼换了衣服,出门。

76号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要去慰抚一下汪曼春的。

做过了该做的事,回到车里,明诚看他脸色阴沉,想了想,问道:“你劝她收手了?”

汪曼春正是脆弱的时候,刚失去了叔父,76号又出了这样事情,只怕明楼终究是不忍心,看她沉沦在越来越深的漩涡里。而那结果是注定的,再怎样衷肠,也拉不回一个泥足深陷的人。

明楼叹一口气:“我真的非常希望,她能放弃这份工作,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明诚微一颔首,没有说话。

人一旦选定自己的路,就很难拔得出来。他不难猜想,明楼说那些话的时候,心底并非不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即使心知肚明,但如果没试过一次,总是不能完全安心。

不管她现在变成怎样,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谁都不可能毫无负担地目送甚至推她走上死路。然而,又不得不狠心。

劝过这一次,才算了却一桩心事,以后不必再存慈悲。

过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下文,明楼问道:“你不说什么?”

“这事没有我置喙的余地。如果实在要说,也就两句话:每个人所求不一,有人为色,有人为权,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人人都有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权利,不过,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汪曼春求者,为权。权力可以使她得到最大的满足,无关这份权力的正当性与否。既不同道,那也就只能各行其路。

明楼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不会想不通这一点,所以,他当然无需去多嘴。

“那么,你为了什么?”明楼顺着话头问道。

明诚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声音轻淡,语气沉定:“阳光,自由,和一点花的芬芳。”

明楼点头道:“迟早都会有。”

明诚笑了笑:“现在也有。即使微小,但不是没有。”

明楼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话:“你知道,我最遗憾的事是什么吗?”

“跟我有关?”

“你成长的那一段时光,我没能看到。”

“如果说是国内求学那一段时间的话,跟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明诚说,“稍微困难的部分,是在苏联的时候,不过总体上都还算顺利。”

明楼没有说话。

他没有想到,对方用的是顺利这两个字来概括过往。

突然间,他明白了一件事情,明诚对过去的痛苦和黑暗绝口不提,不是因为对他信任度有限,而是因为时至今日,千帆过尽,已经有足够的坦然去消化。

即使是同样的世界,于不同人眼中,却是截然两端的。有人于泥沼中只能感受到秽臭,有人却能接受和理解并不完美的现实,并从中找到希望。

乌云再重,不会没有一线光亮。苦难再深,总有条路能够走得出去。

那么,一路跋涉下来,回首过往,会将行过的旅程当成自身成长的养分,而不是怨天尤人的理由。

不可能不好奇,也不能够不惋惜,错过了那一段他是如何淬炼自我的时光。

明楼开口道:“其实,桂姨虐待你的事情,我知道。”

明诚微讶,继而恍然:“一霖说的?”

“是。”

明诚叹一口气:“我早该想到,他会透露信息给你。”许一霖知道他暗慕明楼多年,会想要帮他一把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抿了一下嘴唇,解释道:“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再拿出来说,也只是增加你的困扰而已。那么,不如就当没发生过。”

明楼看向他:“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明诚目光闪动一下。

明楼说:“我不会同情你,因为你不需要我的同情。”他不会将这种对谁都能有的感情加诸在他身上。

明诚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有另外的心情?”

“我觉得后怕。”

“怕我死?”

“怕你死,怕你受伤,也怕你变得糟糕。”在分离的时间里,有太多种可怕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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