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已传了太医过去给贵妃诊治,但这一年来太医院那边一直未发现贵妃中毒的事情,赵寂不相信他们还能救贵妃。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赵寂跪在赵钰床前,一声声地哀求着他,希望能求来解药,可恢复了平静的皇帝陛下却只是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把她望着,像是在看一样珍贵的宝物。
他就要死了,但他有那么多的子嗣还在这个世上,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便是眼前的十一,她即将继承他的皇位,做这大齐的新帝,日后,她会为他延续这个王朝。
她身上有他一半的血,另一半是他此生最爱的一个女人的,所以她的一切他都爱,虽然对于是否要让寂儿做储君,他从前有过猜忌有过动摇,但是人之将死,他忽然很庆幸,因为他最终还是没有做错事。
“父皇,母妃还那么年轻,你不能这么自私!”
赵寂跪着,泪流满面。她怕了,她知道父皇做的出来的,她不能看着母妃去死。
赵钰却丝毫不为所动,他转头看向窗户,黑啊,真黑啊,看样子是开了窗的,可为何还是这么的黑呢?
“寂儿,你听说过颜太后吗?”
赵寂擦着眼泪点头:“是祖奶奶。”
“是啊,是你祖奶奶,是我奶奶。我当初即位时,她还健在,一把老骨头了,还把持了十五年的朝政,我在她的手下做了十五的傀儡皇帝,你知道那滋味吗?”
赵寂心中一动,不可置信道:“所以您要对母后这样?”
“你也说了,你母妃她还那么年轻,我能熬死你祖奶奶,你却不一定能熬死你母妃。她内有手腕、外有兴盛的亲族,等你即位,她成了太后,那这大齐的朝臣,到底是听年幼的帝王、还是听聪慧的太后的呢?”赵钰轻咳两下,赵寂上去给他顺气,他用力地抓住了女儿的手,枯瘦的手磨的赵寂一阵生疼,她却看着父皇眼中乍现的光亮愣神。
“你想说你母妃不会这样的是吗?可是寂儿,等你坐到了那个皇位上,等你尝过万万人之上的滋味,你便会知道,有些东西是会上瘾的。你又能保证你母妃不会迷失吗?还有,你永远要记得,她不是你的生母。”
最后一句话,便是诛心了,赵钰心中清楚,小小虽然不是寂儿的生母,但她只会比那个拿自己的孩子威胁他的寂儿生母更爱寂儿,但是他知道,也不会去告诉赵寂,因为他也的确相信自己的判断,他选定的继承人,不能和他一般,在最好的年华里受尽掣肘,做一个傀儡帝王。
赵寂大受打击:“可这些年来,母妃那般真心地待我,尽心尽力地抚养我,父皇你又为何这般诋毁她呢?”
“好孩子。父皇知你情真,可你以后会感谢我的。齐朝的列祖列宗也会赞同我的,你说你母妃不会专权,那你舅舅呢?当你母妃成了太后,你舅家便会荣极一时,你真的想要一个手腕强硬的外戚吗?”
无论赵寂如何劝说,赵钰都不肯放过贵妃,他甚至坦言道:“况且那□□是没有解药的,你知道我能找到这种□□,所以莫要白费力气了,即便你举全国之力,也无法找到所谓的解药的。”
赵寂心中大恸,不住摇头:“不,父皇你骗我。我听说,只要是缓慢杀人的药物,实则都是可解的。我不信,你放过母妃吧,我,我让她假死出宫,这样便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赵钰跟着她摇头:“朕说了没有便是没有。你若不信,等你有了权柄,尽管去找。”
因为他的这句话,赵寂终于信了七八分,她跪在地上,面若死灰。皇帝却还有话要说,他紧紧抓着赵寂的手,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那卫初宴,不能留。我,我知道你和卫初宴之间有些不干不净的关系,原本想着,你若喜欢,便随你了。但是,咳咳咳,那卫初宴不是个好驾驭的,你,小心养犬不成反被咬。”
他恨,若不是卫初宴最后来了那么一下,他的大子、二女、小七此刻都去往外地做王了,如今他要死了,罪人便永远是罪人了。
他也恨自己,他将一头狼放到北军统领的位置,原是为了给赵寂助力,但他未想到,这头狼这么凶狠。
思及悔事,赵钰忍不住,又哇了一下吐了血,他强撑着,自枕下抽出一柔软物什,颤抖着交到了赵寂手中,未来得及交代其他,便又昏迷了。
赵寂展开一看,是传位诏书。
先前赵钰骗贵妃说贵妃若不陪葬,他便不写传位诏书,但其实,他早已将其写好了。
赵寂低着头,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游魂一般喊了声太医,太医提着药箱小跑着进来,检查片刻,神色蓦然变了:“陛下怕是......还望殿下早做准备。”
赵寂木然一点头,两个时辰过后,里边抢救的医者全数出来,向着里边跪地恸哭,赵寂便知道,这一刻终于是来了。
她也跪了下去,朝着帝寝宫重重磕了三个头。
景翰二十三年六月,帝崩于寝。其在位三十六年,重文轻武,令仓廪足、守礼节,是以谥号“文”,后世称其为“齐文帝”。
同年七月,太女十一殿下赵寂即皇帝位,服丧三年,大赦天下,新帝养母万贵妃封为太后,史称万太后。
新云已至,对于大齐而言,满载着铁与血、汗水与荣誉的新篇章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有贵妃的路,你们不愿她死呐。
米凉又要头秃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求药
时值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