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是他们的副教官,规矩又多又严:
“不得使用通讯器材和外界联络;不得私下和其他学员说话;不得和其他基地队员交流”
——这是要封住我们的口耳。
“不得下楼,不得串宿舍,不得随意外出”
——这是要断掉我们的腿。
“不得使用原来姓名,这里只有编号,你的编号39。”
——这是要我们不能做人。
齐桓站在给他准备的房间门口,再次提高音量:“听清楚了吗?”
吴哲面无表情地大声应答:“听清楚了!”
“我再重申一遍,”齐桓目光掠过吴哲,落在屋里的另一个空军中尉身上,“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多大的军官,在这儿,我们大,你们小!都给老子安分点儿!”
齐桓终于走掉了,空军中尉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哲:“我靠,他们连对少校都敢这么嚣张!”
吴哲苦笑:“39号,吴哲。”
中尉嘟嘟囔囔地给他敬礼:“你倒适应得快。拓永刚,27号。”
行李都被拿走了,准备留着解闷的k和mp3都没有了,拓永刚也一样,而且他一个人闷在屋里的时间更久,憋了一肚子的抱怨。他是伞兵界的兵王,各项全能,几个特种部队都在抢他。铁路邀请得最诚恳,给他留下的印象也最好,所以他来了。但他再没想到,来了之后要面对的是这种待遇。
“不,这不叫待遇,这是待鱼,姜太公钓鱼,等着咱们这些傻逼上钩。”拓永刚为自己这个不怎么好笑的比喻乐了半天。
吴哲站在窗口向下望去,正看到齐桓和楼梯口站岗的人在聊天,姿态轻松,没有半分面对自己时那种令人厌恶的不可一世。
“这不是钓鱼,是杀猪。磨刀霍霍向猪羊,这屠夫在磨刀呢。” 吴哲叹了口气,终于想明白了:就是个下马威啊,怕他们这群军官自以为是,不服从命令。
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宿舍里有四个床位,剩下的两个人也很快就到了。
“士官?!”
吴哲和拓永刚面面相觑,他们再没想到,老a的选拔标准居然如此的,不讲究。
士官说起来带个官字,其实还是兵。除非有重大立功表现,为自己赢得一个军校进修的名额,才有可能获得进一步升迁,成为军官队伍中的一员。可以说,士官和少尉之间的距离,看似只有一级,差距却是天堑鸿沟。
两个士官都是农村招兵进的部队,没有少校和中尉的玻璃心,虽然同样被下马威唬得一愣一愣,但眼里依然难掩激动和兴奋。
拓永刚很没好气:“兴奋个屁啊你们,觉得这新发的囚犯服特好看是吧!”
选训人员的衣服朴素至极,胸口各自的学员编号,和囚服有异曲同工之妙。吴哲也很讨厌不喜欢,穿上它感觉自己就真的成了试验田里的南瓜了。但他看另外两个舍友一副很欢喜的模样,便不想露出这份不满,免得让他们难堪。
“走了走了,洗漱去了。”吴哲招呼大家,“话说这衣服上的迷彩纹我没见过,你见过吗?”
拓永刚是空军,对陆军的迷彩不熟。明知吴哲在岔开话题,翻了白眼,不和他计较。
这楼建得早,一层楼只有两个洗手间。每个洗手间分为两部分,外间两排水龙头刷牙洗脸,里间才是厕所。因为不许串宿舍,难得洗漱时在一起,自然忍不住要八卦一二,屠夫的绰号很快四散开来。
“我回话的声音中气明明很足啊,标准的丹田音,那屠夫非说我是蚊子他家亲戚,妈的。”
“我喊报告的时候声音大了,屠夫居然也能找茬,说 [那么大声音想吓唬谁啊] ”
“哈哈哈……”
一声怒喝从走廊楼梯口响起:“不许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当这儿是养鸡场呢!”
正是屠夫的声音,他举着教鞭,骂骂咧咧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再气势汹汹地走回来:“洗个脸搓那么多遍,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泡澡堂子啊!对,老子就说你呢!”
大家瞬间噤声,只有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响着。吴哲眼看着屠夫走过,对着身边那个衣服上别着编码24的战友做了个鬼脸,对方还了他一个鬼脸。两人咧嘴无声地笑了。
九点钟熄灯睡觉。两个士官班长发扬风格,主动要求睡上铺。过了许久,拓永刚一脚踢在上铺的床板上:“翻来覆去的吵死了。”
上铺的紧张道歉:“对,对不起。我保证不动了。”
吴哲:“42,你睡不着?”
42名叫许三多,人有点楞,但憨朴可爱,笑起来一口白牙:“我,我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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