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见到了百里师兄。”
一名玄霜峰的弟子偷眼看着从前方行来的那队人, 压低了声音对自己的好友说道。
消失不见多日的百里师兄回到了宗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与大师兄打一声招呼。
接近初春的冬末季节,自荒灵王朝辽远的草原而下的冷肃寒风遇到了九玄门所在的绵延银岭群山, 于是在这里化作了最后这漫长冬日的一场雪。雪花飘飘洒洒地飞扬在空中, 披着带有各峰各脉标志刺绣黑袍的长老们肃穆地走在雪中。
长老们的神情是弟子们难以理解的肃穆,就算往常再怎么不正经再怎么喜欢和门下弟子嘻哈打赌的长老,在这个时候都严肃得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这是九玄门弟子从未见过的场景,整个宗门最强大的人换上了正装华服就为了迎接一个人的归来。
在披着黑袍的长老中间, 是名瘦削的青年,他独穿白袍,神情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站在她身边的那名玄霜峰女弟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望着在一众九玄门长老的簇拥之下走来的青年——她曾经见过百里师兄一面。
那是百里疏刚结束闭关出来不久的时候,那时候乾脉的首席沈长歌师兄还没有叛出宗门。阳光正好的下午,那个穿着白袍目光孤独的青年站在她的小摊子之前,伸手拿了一卷世俗风俗的手记。
她鼓足勇气对着宗门的大师兄说,师兄若要,不用钱的。
其实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单纯地看着那人站在面前,眉眼封雪,垂眼望着手记的样子,莫名地就想说点什么。
青年轻声说了声谢,还是放了枚灵石转身离去。
怎么会有人明明就算站在人群中也像独身一人呢?消瘦的背影望去就像一把安静的剑。那人看起来冷冰冰的,然而在他垂眼望着手记的时候,她却分明觉得那人是那么忧郁,满怀心事——怎么会这样呢?百里师兄可是九玄门的大师兄啊,有多少人崇拜他,又有多人倾心于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看着那么孤独而悲伤?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着那个偶然一见的下午,想着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样子有点傻,因为其实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过了那么久,她又看到了身为宗门大师兄的青年。
对普通弟子来说就像神明一样的掌门,那些在最近的动荡后结束闭关走出来的宗门元老,那些平日里不得一见,几乎只存在于弟子们的闲谈中的宗门顶层人物穿着接待其他仙门掌门时才会穿的正服面容严肃。在这些九玄门脊梁中间,唯独一人,衣白如雪。整个宗门权利最高的人分散在他的左右,肃穆沉默地引路。
在那些人中,名义上只是宗门大师兄,年轻一代里地位最高的弟子百里疏身影消瘦。
他们从所有茫然惊愕的九玄门弟子面前经过,仙门第一宗的九玄门拿出了它最高的礼仪来迎接一名弟子的回归。一切看起来,就像当初易鹤平带着神情漠然的少年回到九玄门一样,整个宗门为了一个人而震动,宗门的大能为了一个人的到来结束漫长的闭关走出尘封已久的洞府。
围拢着那名白衣青年的宗门长老如今每一位都像一把肃杀的长刀,这个在齐秦王朝骤变中迟迟保持沉默的宗门如今终于露出了它凌厉的一面。那支从山门而来,行过大半个九玄门直往九玄门主峰的队伍像一把锵然出鞘的刀。
静默中,九玄门的弟子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
那名玄霜峰的女弟子如今已经内门弟子,这支象征九玄门最高力量的队伍经过之后,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在人群中的青年背影,依稀可见那人一如曾经,背影如竹,袍袖纷飞如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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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玄门的弟子为了大师兄百里疏这与众不同,仿佛昭告着什么的归来而议论不休的时候,在九玄门的主峰之上,璧雍阁中,一场秘密的会议正在召开。
九玄门中真正足以用“核心”来形容的长老全都参加了这场会议。
这场会议其实早就应该召开了。
这是将决定宗门命运的一场会议,所以在这场会议之上,每一位长老都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的袖口衣摆带着各自峰脉的标志,每一位长老使用的武器,不论是刀是剑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摆在席位之前的矮案之上。
将等同生命的刀剑奉出来,这种古怪的举动并不是示威,而是一种宣誓,意思是,他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赌上去的了,只剩下手中的武器。他们随时可以为了宗门拔刀而起,生死不顾。
在此之前,他们都在等待这场将等同生命的刀剑交付的会议。
但是,在之前,这场会议始终召开不了。
因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在满座的黑衣之中,一袭白袍的百里疏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在这肃穆的厅堂之中,大多数的面孔都显得格外地苍老,最年轻的长老贺州,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身为寒羽刀的掌握者都只能坐在席位的末尾。
然而披着白袍的百里疏却并非坐在席末。
他微微垂着眼,面色平静地坐于最尊贵的上首之位。
在百里疏面前,矮案之上,一把用布条包裹着,看不出样子的长弓被平放于其上。
没有人对这样一张年轻的面孔坐在最尊贵的席位上提出任何异议。易鹤平与元老中最年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