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用心。只是屋中此时却像遭了贼,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连镜台上的妆奁都是翻倒的。香盒里白花花的脂粉洒了半桌,蔓得满屋香气,燕重锦提前嗑了小青丸都险些被熏背过气。
他屏住呼吸低头一看,发现铺满台面的香粉上按着一只小小的手印。
这是.....孩子的手?
内室的衣橱也半敞开着,女儿家的衣裙被翻腾得到处都是。奇怪的是,少女的衣物都在,压箱底的童服却少了许多。
“查一下,少的衣服是不是三四岁时候穿的?”燕重锦道。
几个大男人尴尬地翻了两只箱子,答道:“大人英明,的确只少了小孩儿的衣服。”
他英明个屁!英明还能把人从眼皮子底下放走?!燕重锦一边往外冲一边下令:“快追,就是那辆马车,逆贼之子扮成女童逃走了!”
崎岖的林道间,一辆栗木清油车被两匹马拉着,在马夫疯狂地抽打下疾奔不止。车厢里的小娃脸色惨白,都快被巅腾出馅儿来了。
青鹰在前面专注地驾着车,白鹰则转头喊道:“小公子,再坚持一会儿,快到了!大人会到白水河渡口接应我们!”
一被乔装打扮的官兵拦住,七鹰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尽管他们昨晚就接到了澹台烨的飞鸽传书,却也将将赶在燕重锦之前撤离了王家。
虽然险险糊弄了过去,但谁也不知道对方何时会追上来。为了拖住官兵的脚步,他们七人分散成三组。赤鹰和黑鹰在镇子里拦截,紫黄蓝三鹰埋伏在林中,尽量拖延追兵,为梁睿的逃离赢得时间。
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命。
“哼。”燕重锦收起弓,望着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冷哼一声,“玩伏击这种把戏,你们还嫩点。”他在大淳的土地上征战廿载,最擅长的套路就是奇袭暗伏。
“大人,前面就是白水河了!”
“追!别让他们渡河!”
车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望了眼前方白茫茫的水域,白鹰低声道:“七弟,你照顾好小主人。”言罢掠身向后一跳,向追来的人马迎战而去。
青鹰狠狠一阖牙关,用力一抽马臀:“驾!”
挥袖之间,一排寒光凛凛的柳叶镖激射而出,跑在前面的两匹马顷刻跪倒,上面的人也从马上跌了下来。
燕重锦俯首避开迎面而来的飞刃,猛地一磕马镫,跃过倒在地上的同伴追了上去。
白鹰又发出一波暗器。燕重锦自马背上提气跃起,一个鹞子翻身险险避过。看到对方的脸,他终于想了起来:“阁下便是庆王府袭击本官的那个护卫吧?”
白鹰也认出了他的身手。当年这小子才十岁就能躲过自己的暗器,如今只怕已经功力大成,难以匹敌。正准备和燕重锦搏命,忽见对方挽弓搭箭,箭尖却不是冲着自己,而是那辆马车!
“住手!”他立即攒身跳起,用手去拦。
“啊!”右手瞬间被箭穿透。那枝箭却力道不减,笔直地射入了车厢!
梁睿只觉一道寒气擦着头皮飞过去,穿透了一层车壁和一道车门,从背后射中了驾车的人。
“额...”青鹰捂住胸口冒出来的箭矢,睚眦目裂,仍硬撑着甩着马鞭。
紧接着,背上又是接二连三的剧痛。三道穿云烈士的连珠箭,将他射成了前后漏风的筛子。
见驾车的人滚落下来,燕重锦收起弓,正欲上马追击,忽然有人抱住了他的腿。
白鹰面色青白,手上鲜血淋漓,另一手却死死扯住他的裤子,不肯松开。
“老墨,将此人给我绑起来!”燕重锦吩咐着,掰开白鹰的手,一脚将其踢开。
老墨奔上前,看了眼滚在地上抽搐不止的人,摇头道:“他服毒自尽了。”
啧,梁笙养的这群鹰犬还挺有骨气。燕重锦心里窝起火来,掰鞍上马,加紧向马车的方向追去。
然而,那架失控的马车早已冲进了白水河。燕重锦赶到岸边时,大半个车身都已没入水中。
他急忙跳下马,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梁睿被困在车厢里,眼睁睁地看着湍急的水流灌进来,吓得哭都忘了。他用力拍打着窗牗,却人小力弱,怎么也推不开被水压堵着的出口。沉重的马车飞快地下沉,冰冷的水没到了脖子。生死关头,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燕重锦潜在水里,循着声音探过去。摸索了一阵,猛地一掌掀开车窗,将挣扎在水里的孩子拽了出来。
梁睿被呛得眼红鼻酸,张着小嘴哀啼不止。一个浪头拍来,又灌了几口冷水,一时哭都不敢哭了。
燕重锦将他负在肩上,好不容易才划水上岸。
得亏他水性好。这白水河水流湍急,寻常人就是会水也得被冲晕了。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五个扈顺流追了下来。
“没事。”燕重锦抱着梁睿,感觉怀里的孩子瘦小得可怜。
梁睿湿漉漉的女装紧贴在身上,整个人不住地打颤,哆嗦得像只落水的猴崽子。小脸上的胭脂水粉早被冲得干净,露出一张精致又冻得青白的面庞。他生着一双和梁笙极像的眉眼,乌黑的眸子里溢满了惊惧的泪光,却用力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
燕重锦怕这孩子把自己憋死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心,安慰道:“想哭就哭吧,别硬撑。”
对方发红的眼眶里,亮晶晶的水珠打着转,仍强忍着不肯落下。
燕重锦干脆一把揭开了面具。
“呜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