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却随时关注着他的状况。
“王爷,先休息安顿好,再上傅府也不迟。”
“不,先去傅府。”阵阵晕眩袭来,光是说一句话,就费去他太多力气。
路途奔波对初愈的病体来说太勉强。
“还是小的上傅府邀人前来王府?”
“我说先去傅府。”他想发火,却没那个劲骂人。
一激动只觉得更晕,眼前景物晃来晃去。
为什么呢,他想赶快见到他,也做不到吗……
握住胸前冰凉的玉,在手心渐暖。
当初归返都城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日子却没有想像中的快活。
常常唤了那人,才想到自己已不在那院落中。
恼怒着、困惑着、心慌着。
想那人的信赖、想那人无防备的笑容、那人的傻、那人的真,那人的全心全意。
他的人在都城,心思却遗落在遥远的乐笙。
他失常了,他从未有过这种经验。
直到将自己的失常向父皇倾吐,父皇笑着回答:“熤儿,你是遇见了。”
他怔了,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遇见了?
在他亲手斩断一切后,这三个字只令他感到惊恐,却在日渐加深的思念里,逼他不得不面对。
该死的替天行道,天知道他早已偏离原意,深陷在自己纠结纷乱的心绪里,他怨那人的傻和看不清,怨那人对他的影
响力,于是彻底失控,蠢得让一切毁在自己手中。
他遇见了,却也错过了。认清自己的心意,他决心返回乐笙。
那天,他面对了自己真正的感情;同样那天,他成了宫斗的牺牲品。
毒药差点夺去他的性命,也夺去他急欲返回那人身边的脚步。
困于病榻,在反覆的毒侵折磨之中,心却比任何一刻都清明。次次在鬼门关前打转,生死之际想着的也是那人,无用
平庸又如何,那人是他所遇过最美好的,他唯一为之疯狂、为之心动的人。
他至今二十余年的人生里,不曾对不起谁,甚至跟着千云那段日子还做了不少好事,偏偏唯一一次伤害人,便伤了最
不该伤的。
生死徘徊里硬撑了下来,却落下根。宫斗结束,天下太平,太子登基,时光无情流逝着,他却只能慢慢疗养,直到能
走了,谁也留不住他了。
他迟了一年多,才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乐笙。
太久了,他怕,怕来不及挽回。
祝乐茶馆一年前扩大增建的庭园前园里,正举办着盛大的画会,除了乐笙当地和各地前来的画师外,也聚集了众多名
流雅士与收藏家。
虽然画会中不乏当代知名画师,但最受瞩目的却不是这些人。
只见众人团团包围在庭园一角,中心正是乐笙的传奇人物——画师寸乐。
之所以说是传奇,自然有其原因。
话说寸乐刚出现于画界时,便以其流云般的笔触、独树一帜的风格、幽远动人的意境,吸引不少收藏家的喜爱。偏偏
其神秘低调从未露过面,要收藏他的作品,只有如意画坊一个管道。
无论如何探问,画坊老板守口如瓶,画师不愿露面,更使其充满谜团,也让收藏家更加狂热,偶尔出现一幅作品,还
没挂上画坊的墙便被收藏家订走,于是乎寸乐之名在台面上虽不响亮,在资深爱好者间却广为人知。
但这神秘的谜团,却在傅家老爷的寿宴上揭开了。
傅家长子傅向珀于寿宴上亲手画了祝寿图,画出了对爹亲的感谢,更画出了惊人的答案!
一无是处的傅大少竟然就是神秘的寸乐!
在乐笙谁不知道傅向珀的无能,一而再搞砸家中事业,让傅家经历多次危机,却仍紧握大权不放,这样一个无才又贪
权的纨绔子弟,谁不是背地里嘲笑唾弃,就算之后他放弃了当家位子,也只引起了各种负面猜测和传闻。
所以当寸乐的真实身份揭发时,真是让众人惊讶到无以复加、让傅家人难以置信,一连串的冲击,就连寸乐本人也惊
吓到久久无法回神。
傅向珀身为长子,从小所学皆为经商之道,绘画是他的乐趣,再忙再累,也不曾浇息他对绘画的热爱。但他也明白自
己生于商家,便是要成为一位大商人,于是全副心思都在家业上,只在夜深人静之时默默画着。
他的经商才能比一般人愚钝,便两倍三倍地努力,几乎没有空闲时间,自然也不曾接触画界的消息,直到后来听说有
人会拿画到画坊自荐,才怯怯一试,从此便将完成的作品交给画坊老板。
绘画是他小小的快乐,所以他落款总是寸乐两字,又因害臊于私密乐趣公诸大众,要求画坊老板保密,只要偶尔得到
画坊老板的称赞、或是听老板说有人带走他的画,就够他开心一整天,他不问画价也不取分毫,知道有人喜欢他的画
便足矣。
但对画坊老板来说,这只是无能的傅大少自我满足罢了。
时下多的是富家老爷爱好风雅,家中暗养着画师作画,再以自己的名义发表,这些人他看得多了,没一个是真材实料
,全都是钱堆出来的名声。傅大少老爱装得像是他自己画的,他也不好戳破,只可惜了背后那位人才,几次想探知也
不知该怎么问好。
更奇怪的是传大少不要名也不要利,只要夸夸他就一脸开心的样子,日子一久还真觉得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