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东辉的心情非常好,简直是眉飞色舞:“巧了,我也有事儿跟你说,”他没有让陈光先讲的意思,从万宝路压着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扔给他,“我前天晚上和龙图腾的聂总吃了个饭,”他用一种讨好的口气,“他们正在给有潜力的队员找赞助商。”
陈光愣愣看着眼前的纸,全套的注册文件,企业名称是“东辉国际体育发展公司”。
“所以,”冉东辉低头含住他的耳垂,“能告诉我了吧,你的名字。”
林森眯细了眼睛,腰腹骤然发力,最后一拳打出去,场下敲钟。
没有ko,他不耐烦地在场上绕圈,等着裁判算技术分,这场排位赛是他们龙图腾的主场,场下黑压压的观众,异口同声喊着他的名字。
唯独陈光没在,黄教练中途把他叫走了。
大约一分钟,裁判做出一致判定,台裁上场举起林森的胳膊,欢呼声震耳欲聋,林森敷衍地朝台下挥挥手,吐出护齿,压着围绳翻下拳台。
所有人都上来拥抱他,他却急着分开他们,挂着一身汗冲上台阶,在二楼半的缓步台上碰着张经理,他拦住他问:“看见陈光了吗?”
张经理正翻着赛事表打电话,朝西走廊一指:“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是拳手们研究比赛录像的地方,他们也会在那儿玩扑克、闲扯淡,林森上楼往右拐,最靠里一间,径直推开门,陈光果然在,规矩地坐在窗下的折叠椅上,偏头看见他,惊讶地站起来。
“哥们儿赢了!”林森戴着拳套朝他张开双臂,“听你的,走的技术流!”
他陶醉在赢拳的兴奋中,丝毫没注意到陈光的拘谨,搂住他用力摇了摇:“晚上给我做顿好的,我他妈……”
背后有椅子挪动的声音,他愣了一下,转回身,陈光对面的会议桌后坐着几乎整个俱乐部的管理层,当中一个人站起来,疑惑地皱着眉头,是冉东辉。
“哥……”林森发懵,下意识和陈光拉开距离,他说不好这种心理,算不上做贼心虚,但总有一种撬了他哥墙角的羞耻感,“你怎么在这儿?”
冉东辉看看他,又看看陈光,气氛一时有点怪,龙图腾的聂总站起来:“原来冉总和我们林森是哥俩儿,亲的吗?”
“表兄弟,”冉东辉答,恢复那副商业谈判的派头,“他家在乌克兰,我主要在俄罗斯。”
“这么巧,”聂总笑着拍拍手,“好了,场地空出来了,陈光来吧,打一场给冉总看看。”
这个局面,林森始料未及,呆呆地看着陈光从背包里掏出拳套,不是九日山,而是那对clets,他之前一直不肯用的,今天是特意打给冉东辉看?心里什么地方狠狠地疼了一下,还来不及消化这种陌生的苦涩,冉东辉忽然在门口停下来,指着陈光的拳套问:“是最好的吗?”
聂总也不懂,黄教练立刻接上:“是最好的,专业顶级拳套。”
冉东辉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他的一切,我都要最好的,装备、教练、场地,包括代言,我希望两个月内……”
陈光跟着他们走了,林森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站了好久,他哥这是……成了陈光的赞助商?猛地拿拳套捶了自己脑袋一把,他怒不可遏,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恨陈光的,恨他的隐瞒、他的懦弱,更恨他的不自爱。
队员有了赞助商,这在俱乐部是大事,可能所有人都去看陈光表现了,一楼的淋浴间冷冷清清,林森浑浑噩噩冲了好久,长这么大头一次,他觉得委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忍着眼泪,直到冲得眼睛都红了,才磨磨蹭蹭出来穿衣服。
短裤、袜子、t恤,他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走廊上热闹了一阵,有脚步声过来,推拉门从外滑开,是陈光,带着一身热汗,左肩一前一后搭着拳套,看见他,停了一下,还是走上来。
林森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低着头,正想随便说一句什么,陈光突然揪住他的领口,推着他,咚地一声,撞到铁皮柜上,接着是嘴唇,笨拙地压住他的嘴角,林森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光紧皱的眉头,那是一张怆然的脸,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像是孤注一掷,又像是绝望地道一声珍重。
三秒,最多五秒,陈光一偏头,擦过他走开,与此同时,队员们三三两两进来,看见林森,纷纷笑着祝贺他取胜。
林森迟钝地一一点头,脑子一片空白,手抬起来碰了碰嘴唇,那上头有汗,还有经久不褪的热度,蓦地睁大眼睛,他下了某种决心。
从这天开始,他晚上一直睡不好,陈光整夜整夜地不回来,有赞助商的酒会,还有跨城和跨省的训练、友谊赛,或者这些都是借口,林森一个人在北屋的床上辗转反侧,陈光可能只是在陪冉东辉,陪他fēng_liú,陪他共度良宵。
半夜一点多,他实在太饿了,爬起来到厨房去翻盐罐子,捏一小撮盐,和着水咽下,刚要回屋,外头走廊上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不用……你赶紧走!”是陈光,听声音喝多了。
“……我送你进去……不吗,”接着是冉东辉,“他又不是不知道咱俩的事,有什么可……”
林森蹑着脚走到门口,震惊地瞪着门板,“我领你回家,算他妈怎么回事儿,”陈光的声音来到近前,咣当,撞在铁门上,“滚,赶紧的!”
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