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的眼睛啊。
琥珀色,本应该十分漂亮,就像他那个很讨自己喜欢的母亲的双眼——但是,就在方才对视的那一刹那。
大卫王惊觉,自己从近在咫尺的这双眼里,什么都没能看到。
空空荡荡。
他不是在跟自己的孩子相视,而是,在与神所创造的“工具”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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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糟糕了,糟糕了!又有不长眼的混账来找我们麻烦啦!”
“王——粮食不够吃了,兄弟们已经开始闹了,您看……什么时候再去抢一批”
“王——巴克那个脑子里只有猪油的蠢货死性不改,带着人抢了几个漂亮小妞回来……不,王放心!我们已经把那群不服从命令的蠢货的脑袋砍了!”
“王——”
“王哟——”
“王……”
王,王王王王王王——
“他妈的,你们从早到晚都只会狗叫么!”
一瞬之间,先前还吵吵闹闹宛如集市的平台上鸦雀无声,连喘气的声音都没了。
不敢喘气。
所有人硬邦邦地站着,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在拼命哆嗦,生怕多喘一丝气,都会惹来那一位王的雷霆震怒。
话说回来……
为什么这一群前来汇报情况的人,不去王的宫殿,而是要在宫殿外头的空地挤着,勾着脑袋抬头望呢?
原因很简单。
他们口中呼唤的“王”,是一个相当不拘一格,任性起来谁都不敢劝的男人。
他就是嫌弃臣子们给他修的皇宫,就是不喜欢听乱七八糟这样那样的杂事回报,就是喜欢在阳光正好的时候躺在宫殿的房顶上睡午觉。
顺带一提,他最讨厌晒太阳的时候被打扰。
更何况,还是被同样很讨厌的乱七八糟各种麻烦事的汇报给打扰。
所以,这便是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才建立没有多少年的国家,没有谁不敬畏王,没有人敢直面王的怒火。
“王、王、王……呃不,陛、陛下……那、那、关于……”
“……”
烦死了。
烦死了!
午觉睡不下去,又被自己向来不屑一顾的杂事烦不胜烦的男人终于受不了了。
“什么破事都来找我,你们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吗!!!!”
他一怒之下,把反复修理了无数次的房顶拍出了偌大一个窟窿。突来的巨响,又让挤在下方冷不防被灰尘和碎石糊了一脸的臣子们一个哆嗦,差点腿软跪倒。
太有威严……太、太厉害了,不愧是王——不愧是时刻都犹如不威而怒的雄狮一般的埃利克殿下。
在瓦砾轰然摔落之前,男人就已经从高处下来,站在了唯唯诺诺的他的臣子身前,用那双无人敢对视的金瞳冰冷地扫视他们。
被这样的视线笼罩着——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次数还有点多——但无论经验有多么丰富,每当这个时候,臣子们都会在寒风中瑟缩,脑中产生一种下一刻就会被杀掉的恐惧感。
当然了,根据他们至今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的经验,陛下只是气势惊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果不其然。
陛下只是杀气腾腾地把在场所有人都劈头盖脸骂了一遍蠢货,丝毫不给面子。
然后,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同样给出了杀气腾腾的解决方案:
——有不长眼的混账敢来找麻烦只是一个小国家派来的军队才几百人神经病,打啊,打不过还有我啊怕个屁呀!
——抢来了几个女人找死的家伙已经收拾了对吧。很好,不要让我发现以后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给那些眼里只有女人的垃圾长长记性。
——粮食……妈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自力更生,自己种!!!
“……”
“……”
“明白了明白了就快滚,不要在我眼前晃荡!”
“是、是!陛下!呃,但是陛下,还有……”
“什么!”
在沉默中纠结,四周虽然空旷,但环绕着身体的尽是压抑的气氛。
终于。
终于!
终于有一个勉强抵御住了陛下外表的那震慑人心的杀气,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勇敢地,说出了存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却从来没有人敢向陛下禀告的悲凉事实。
“陛下,我们不敢质疑您的英明,想着陛下是否有自己的考量,才这么久未能向陛下进言。”
“这个……咳……陛下!”
“除了我们这些处理杂务的官员,您——还没有设立可以代替您接见我们,帮助您处理政务的,辅佐官啊!”
“辅佐…………官”
“是啊。”
“………………”
满打满算,已经当了一年的“王”,化名为埃里克·亚历山大·休伯特·尼古拉斯·奥古斯都的这个男人——埃迪,却仿佛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辅佐官”这个陌生名词一般,脸上有几秒钟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哦,辅佐官。
就是可以代替不管事的国王,把所有麻烦事情都兢兢业业顺利处理的人吧。
原来如此。
“有这么好的事儿,你们怎么不早点说!”
大臣:“!!!”
等等,陛下这个反应,难不成之前完全不知道还可以这么做吗
凭他们对国王陛下的尊敬,是绝不相信英明神武的陛下连这等同于尝试的细节都想不到的。
然而,迷茫过后瞬间如释重负的陛下抬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