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云四愣了愣,抬腿往里一走,看见了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后厨,顿时不好意思地对林海笑了笑。
“行长,我不知道这儿还有前门……”
“没事。”林海摇着轮椅往饭馆里走,“老人家,麻烦你给我们一间靠河的包厢,我想看看风景。”他自然不是想看风景,只是为了看见陈三少的一举一动罢了。
穿过厨房以及后院,他们果然来到一家生意还算不错的饭馆,云四特地跑到前门去看了一眼,跑回来和林海咬耳朵,说前门瞧着也阴森,只不过门开着。他没那么在意。福寿馆一看就是由寻常人家的宅院改造而成的,各间房屋打通以后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小家子气,许多饭桌连阳光都照不到,大白天就开了电灯。
不过这种饭馆在秦淮河边很是常见,连分会名下都有好几家,都是盘不到铺子的掌柜的曲线救国,把自家的宅子改成饭馆,因为价格便宜,所以一般生意也不错。
老人带着他们去了二楼的小包厢,推开窗户,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但也能看清毗邻河边的铺子。
“你们不嫌冷就好。”老人搬来一个积满煤灰的手炉,掸着手半开玩笑道,“旁人都不肯坐窗边,你们倒好。”
云四接话道:“正好不用与他们抢楼下的位置。”
老人闻言便不再多问,转而介绍起自家的招牌菜。就一道鸡丝凉面,楼下的客人大多也是点的这道,林海就直接要了两碗面,外加一碟花生米,等人一走,立刻站在窗边往河边眺望。
陈三少的身影在河堤边若隐若现,身后跟着尽职尽责的远方,几个铺子的掌柜的也在,河边摆着一张茶桌,林海看着他们落座,只觉得心跳如擂,明明眼前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
“行长?”
“行长!”云四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忍不住把林海按坐在轮椅上。
他恍然回神:“怎么?”
“来人了。”云四指指他的腿,“您还得继续装断腿。”
林海这才冷静下来,摇着轮椅往窗边去,那头三少爷的茶桌上似乎起了争执,几个掌柜的频频挥手,群情激动,而陈轩安坐在茶桌一角,慢吞吞地喝茶,也不知道随口说了句什么,桌上又安静下来。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本不想碰老人端来的凉面。林海不吃,云四也不敢吃,干脆把门反锁,与他一同凑在窗边眺望。
碧波荡漾,河岸两旁的杨柳隐隐冒了绿芽。陈轩正襟危坐,林海虽然看不清三少爷的神情,却知道这阔少一定一脸淡然,嘴里吐出的话必定字字诛心,把那群做假账的气得几欲呕血。
不是林海觉得陈三少的性格不好,只是他不在时,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毕竟纨绔子弟最会招恨,他甚至开始后悔,觉得只让远方一个跟着陈轩不妥,该多派几个家丁才好。
林海正这么想着,河边的茶桌忽然被掀翻,他吓得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攥着窗框死死地盯着那只抓着陈三少的胳膊。
“云四。”林海压低声音,“我去救三少爷,你去开车。”
谁料云四冷不丁地抓住他的胳膊:“去不得,行长,咱们去不得!”
“远方先前叫我拉着您。”云四语无伦次道,“您要是坐不住,把腿伤是假的事儿暴露,咱们的处境更危险!”
林海微微一怔,又扑到窗边看河堤边的情况,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原来陈三少已经被几个掌柜的逼到了河岸边。
“暴露就暴露,这时候我还在乎什么?”林海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面,黏糊糊的酱汁溅落了满地,他的手也被破碎的碗划破。
“行长,您看!”云四连忙拉住他,“远方把三少爷拉回来了。”
一阵冷风吹进包厢,林海陡然冷静,而河岸边的局势也已然平息,陈轩站在远方身后,几个掌柜的也不敢上前。
杨柳依依,春风拂面,若不是亲眼所见,林海都要怀疑方才的争执是自己的幻觉。
“云四,把……把三少爷带回来。”林海开口时,嗓音嘶哑,还带了几丝颤抖,不知何时后背被冷汗打湿,窗外的风一卷,登时寒意彻骨。
刚刚那一幕击中了他心脏最脆弱的角落。若是陈轩出事,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好在云四不用林海催促,立刻狂奔下楼,沉闷的脚步声声声都扣击在他心底,林海这时才感受到心脏的律动,耳畔才捕捉到楼下食客的喧嚣。他跌坐在轮椅上,捂着胸口直喘粗气。原以为只是爱,原以为只是怜惜,可林海至此才明白他的生命早已与陈轩连在一起,牵动分毫,受伤心痛得都是他自己。
林海把头倚在椅背边,目光汇聚在头顶随风摇晃的电灯上,他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心里杂糅的温情过于细腻,他对三少爷的爱也像那盏吊灯,悬在一线之上,怎么被风吹,被雨打也掉不下来。毕竟根都扎在陈轩心里了,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又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比云四轻巧,没远方沉稳,一听就是犹犹豫豫的陈三少。林海的心又开始擂鼓,搁在扶手上的胳膊随心颤动,明明腿伤已经好了很久,但他却觉得双腿没了力气。
这世间林海最想见的人就在包厢的门后,他踌躇了,陈三少也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不过分离了几分钟,他们竟情怯了。后来还是陈轩先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