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塞勒涅低估了赫卡特在这方面的固执,无论塞勒涅再怎么简单通俗地解释给她听,她都拒绝去理解这件事,她只关心一个事实——在座的这些人居然怀疑她刚刚勉为其难搜罗出来的忠诚,恨不得她明天就带着诺德王国的情报去投敌。
僵持了几分钟之后,塞勒涅无力地扶着额头:“好,那么这个问题我们先搁置不议,所有有关赫卡特的事情你们都不要管太多,我和雷蒙德会处理好的,不用大家费心。”
在有人提出异议之前,她熟练地转移了话题:“边防的部署如何了?”
“如您离开时所命令的,采用尤瑟夫和马库斯的方案,首先对几个主要军团进行了军备的检查与更换,仓库中最精良的武器与盔甲优先分派给了几个一级军团……”雷蒙德在面前的纸张中翻找着,“这是装备的分派情况,请过目。”
雷蒙德做事一向认真,也不会谎报军情来糊弄塞勒涅,纸上清楚地列出了有关军备的各项情况,包括仓库内的储存量、哪些现役军队在检查中大批量地出现装备问题、更换过程中造成的损耗,以及塞勒涅最关心的,军备在各个军团之间的分配。
“这些。”她抓起羽毛笔急匆匆地沾了点墨水,把近卫军团后面的几个数字全部划掉,“给近卫军团的这些全部收回,要么放回仓库以防万一,要么就直接分发到边境线上去,装备那里的sān_jí军团——据我所知他们的装备还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签署分派的,我们从菲克共和国那里买来的盔甲和武器他们一点也没用上。”
“可是……这样对近卫军团不是有点不公平吗?”
听见有人提问,塞勒涅头也不抬地回答发问者:“近卫军团的战斗风格我最清楚,他们不是那种需要依靠精良军备来取胜的队伍,这些装备在他们身上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甚至没有作用。还不如拿去加强边防,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
整个会议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直到从面前的纸张中抬起视线,塞勒涅才反应过来刚才提问的人是坐在她身边的赫卡特。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塞勒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对了,既然赫卡特问起这个问题,我就再向大家更深入地解释一下。赫卡特,如果给你穿上两指厚的钢制板甲,再让你拿着那种以穿透敌方的这种铠甲为主要目的的重剑,是不是会严重影响你的发挥?”
赫卡特看上去还在生气,但塞勒涅所说的确是正确的,她不自在转过视线的同时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原因。”塞勒涅把羽毛笔放回了墨水瓶旁,“近卫军团有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不要说兵团整体了,就算按照小队、按照个人来分割,他们各自的战斗风格也是十分不同的。因此,在眼下这种特殊时期,我更不希望看见你们以自己的标准来进行判断,放下偏见面对事实,这才是北地人的作风。”
嘴上说着近卫军团,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赫卡特身上,想必会议厅里的每个人都已经听出了塞勒涅最后那句话的一语双关。
雷蒙德微笑着打破了沉默:“谨遵陛下命令。马库斯对于边防部署的方案我们也初步地实行了,具体的……”
赫卡特坐在塞勒涅左手边的椅子上,有些茫然地看着忽然又充满了讨论声的会议厅,百无聊赖地趴在了桌上,对身边的人声鼎沸充耳不闻。
塞勒涅朝她眨眨眼睛,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假装没看见。
这应该是最简单的回应方式了。
第七章 迷茫
雷蒙德原先安排了整个城堡最为光照充足的房间给赫卡特。说是光照充足,也不过是北地人的看法,就像是塞勒涅的房间一样,能看到日出,能在晴朗的日子里享受片刻的阳光,除此之外和覆霜城的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不是赫卡特还算是清楚覆霜城和约达城这方面的差距之大,她真的会以为覆霜城的人在故意刁难她的。
她没什么行李,也没什么讲究,按理说是打扫一下马上就可以入住了,但雷蒙德考虑到赫卡特的身份特殊,还是让她在门口稍等片刻,先去请示一下塞勒涅。
从边境线到覆霜城的旅途中,赫卡特构想过很多她在覆霜城会拥有的生活。她以为在一段时间内,整个覆霜城里唯一能让她信任的人是塞勒涅,至少塞勒涅没必要害她——如果不想让赫卡特存活于世,大可以直接把她丢在边境线上任由她自生自灭,既然大费周章地将她带回来了,肯定就是希望她活着。
而来到这里以后,她发觉可以信任的人选增加了一个,那就是塞勒涅的恩师、诺德王国的宰相,雷蒙德。
从外表上来看,雷蒙德是个典型的北地人。身体没有因为上了年纪而佝偻与衰弱,仍旧保留着一部分年轻时的高大健壮,蓄着干净整齐长度适中的白色胡须,几十年前他大概也是奋战在前线的战士,能从衣袖的边缘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手臂。
雷蒙德是覆霜城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长大之后参了军,常年在半兽族最肆虐的地区出生入死,因为战功而被授予了爵位,从战场上被吸纳到诺德宫廷中,先王罗伊一直将他视作心腹,也信任他的能力,罗伊一步步稳固了统治的同时,雷蒙德也从一个普通的臣子,变成了王国的宰相。
塞勒涅懂事之后,罗伊更是将教导塞勒涅的重任也交给了雷蒙德。君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