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矿藏
镇之以静, 镇之以静!
默念了无数遍阿舅教的静字诀, 厉弦才将心中那团炭火压了下去, 凝神细听钟大仙所说的利弊。
良种的利,适才已经说了许多,良种的弊却也有不少。
其一,便是性状不稳定,选育的前几代种粮必须由电离能多次导异, 有可能十几代或几十代后,才会得到某些固定在基因的稳定遗传片段, 在此之前, 必须由厉大公子出手隔几代调一次;
其二, 却是人心不古,怀璧其罪。
像当日在安陆弄出水车,让田亩的粮食增产, 周围的地主豪绅们虽是眼红嫉妒, 但那木轮水车的成本明晃晃地摆在面上,稍算一算,也知投入和收益的比例如何, 增产的量也在诸人见之能懂的范围内,想得到, 只需仿制投入, 只看大伙愿不愿意高投入高收益而已。
导异的种粮却不同,这效果简直神奇的出乎人们的想像,古之“祥瑞”也不过如此, 这东西要是突兀而大面积的出现,不是福,是招祸之由。
所以,无论土著厉的导异运气好还是不好,在最初的阶段也只能拿出稍好些的种粮,结合水利,得到一两年让人惊异,却还不致于惊吓的“丰收”。
厉弦磨着牙根恨恨,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差,好东西都不敢拿出来用,只能藏着掖着。
自家那只吃得膘肥体壮,夜夜精力无限的夯货,是时候让他好好操练军士了,“雄师百万躲黑甲”的无敌将军不练兵,简直浪费!
是夜,厉大人口诵上人们历史中,某位绝世名将戚将军所著的《纪效新书》,仲阿奴奋笔疾书,这等精妙的兵书,发前人之所未发,引人深省,字字珠玑,让人读之如饮醇醪,如何能不珍惜学习的机会?
别说本是将门出身的仲衡如获至宝,就算是厉弦这种完全不知兵的纨绔,读了一遍之后,也似是对练兵略有了些心得,什么三才阵,鸳鸯阵,竹枝狼筅,长矛短兵,打得倭寇落花流水、闻风丧胆,听听就让人神往不已。
听钟恪和上人们说,这书适合练兵,适合小阵仗团体作战,等练出合格的兵员来,日后还有什么弩改型“西班牙方阵”等适合大兵团作战的阵法、兵术……
这番话由“代师收徒”的厉大人向仲师弟道来,仲衡激动得难以自持,恭恭敬敬向“师尊”所在的方向磕了九个响头。
【不愧是仲将军,小厉子,你家这位可比你懂规矩多了。】
哼哼,说的好像懂规矩,这些书就不收我积分似的。
土著厉翻了个大白眼,不与某个财迷主播一般见识。
十八卷的兵书,厉大人当晚只念了一卷,念得口干舌燥,喉咙生烟。
书虽精辟,但那位戚战神著书练兵,主要功绩是在东南沿海小兵团作战驱逐倭寇,与他们这西北的地理,对敌的突厥、先零羌等北地马背蛮胡又大为不同,彼之玉石需要借鉴,不同之处又要好生斟酌,不能全搬照抄。
仲衡边听边思边写,生生熬出了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好在他心中记挂的老父之事,阿弦已早早允诺让郑阀帮着多处打听,与其惶急无奈地等待,还不如多做些事情,多学点东西,也好多帮上阿弦一点忙。
一大早,未等同样黑着眼圈的厉弦起身去平陆县拜访,他家弱质纤纤的美人二舅已上门来访,见着两对黑眼圈,一双疲惫人,他轻声叹道:“少年人,也要节制才好。”
在二舅温柔理解的眼光中,厉少年那声“我不是,我没有!”生生吞下了肚,正经事要紧!
仲队长先行告退,自去实践《纪效新书》中“兵之贵选”。要从两千多,跟随他们这些时日,略懂了一点纪律的百姓中,挑选“丰伟、武艺、力大、伶俐”等“乡野老实之人”,先帮厉大人招足一千定额之兵士。
二中选一自然绝无可能,按这兵书的要求,百里挑一也未必能挑出多少合要求的兵源,也只能慢慢来,一步步走,能招多少是多少,待等日后实力增长再逐步扩编。
“……你这阿奴当真好用,入得卧榻,做得护卫,如今还训得兵丁。你倒是人尽其用啊!”郑锦慵懒地躺在自家外甥新制的胡椅上,眼角眉梢笑意难掩。
“阿舅你过奖了,他也就中人之姿,要不是看在他忠心可嘉,你外甥我还不惜得用这等夯货呢!”
厉弦笑嘻嘻地,凑到二舅跟前,轻轻捏起那如玉却细瘦,让人心生怜意的皓腕,略一搭,点点头道:“二舅你这脉相平和,比往日健旺许多,过得半月,我再帮你汤药泡疗一次,慢慢将这先天体虚之质给拔除了。”
“阿丑,舅舅多谢你了。”郑锦收了笑容,端坐起来,慎而重之地再一次道谢。
愈是渐渐恢复,愈是能体会到人生而健康的可贵之处。
春暖花开,山高路远,身在之处,眼望之际,皆是惬意逍遥,而非二十几年来沉疴难起,困于方寸,被阴霾丝丝慢慢缠绕的苦痛。
厉弦摇头轻笑:“阿舅,易地而处,你可要我多说一个谢字?”
郑锦大笑抚额,道:“是我迂了。血浓于水,此情又何必言谢?”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又道:“倒是那仲家子……我观此子,不是久居人下之辈,仲大将军刺王之说,你也应知晓听说了吧?来日也不知如何,你要有所准备才是。”
“多谢阿舅提点,我已知晓。”厉弦点头应下,他虽是自家深知自家事,那夯货被自己吃得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