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起灵的房门又开了,依然是那一身印满小黄鸡的睡衣,但半梦半醒的状态已经消失。他走到阳台的画旁边,打开一层层保护严实的包装。撕开最后一层纸,装裱精细的画呈现,那是几棵红枫,在夕阳中,红得愈加如火焰一般,似要燃烧了自己,浓烈沉郁又像忘川河畔盛开的迎魂者,恶魔的温柔——曼珠沙华,一袭血染。热烈,哀伤,寂寞···偏偏,几缕光线从叶间洒落,熠熠生辉,圣洁得好像随时都会有光之精灵从画中飞出。
“我见过这幅画,是德勒夫的《晚枫》,纪念他单纯而偏执疯狂的小女儿。”吴邪开口。吴邪绝不会认为这样一幅画会是张起灵买的,可是谁会送张起灵这么一幅画,是什么意思?
德勒夫是加拿大画家,不同于很多大师,他在世时其画便备受世人推崇,不过大器晚成,德勒夫一直到56岁才以一幅《天堂》为人熟知。德勒夫的风格属于印象派,善于捕捉光与影的交错,画下景物最美的一刻。
张起灵注视了这幅画许久,说道:“一年前,我和我妈去过画展,我多看了这幅画一眼。”
“你喜欢这幅画?很好看。”无论生活怎么样,总还是会有希望的,就像那道光。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是。”大概是觉得那道光很刺眼,就像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其实···阿姨对你很好,就连你多看的那一眼她都会在意,不是吗?她只是没有时间而已。不要再想着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在说教?”吴邪说的,张起灵怎么可能不懂,可是孤独的记忆就像生于沙漠的树,其根已牢牢驻扎在心底,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少年时候的白纸大幅泼墨以灰暗色彩,笔触浸入灵魂,绘出一个冷漠的外表,早就,改不掉了。
其实每一个外表淡漠的人都是桎梏于孤独而渴求温暖的人。
被张起灵不太友善的语气吓到了,吴邪轻微撇过头偷偷看了眼张起灵的脸色,还好还好,看脸色应该没生气。“由感而发而已啦。对了,上次阿姨说过她会过来,不知道具体是哪天。”吴邪岔开话题。
“她在非洲,不会过来了。”
“哦。”这声音里怎么隐隐有些失望?
有时候,张起灵真的觉得眼前这家伙细腻得像个女人,让他有些害怕,不知不觉中就被他的这份细心吸引了,温暖了,感动了,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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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节前夕,漓水县警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有人从河里打捞上一个红色塑料袋,塑料袋里的东西居然是···
那天清晨,负责清理河道,打捞河道垃圾的老孙像往常一样撑着小船拿着网兜打捞河道中的垃圾。早晨晨雾迷蒙,挡住了老孙的视线,叹了一口气,老孙把船头手电的灯光调亮了些。
“咦~谁那么缺德,这么大包垃圾都往河里扔!”老孙把船撑过去,那是一个红色塑料袋,很大,用老孙的形容就是——和菜市场卖猪肉的肥猪王那圆滚滚的肚子一样大。塑料袋里不知装了些什么,很重,老孙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拉到船上。在把塑料袋拉上船的过程中,老孙双手触摸到了塑料袋,凭经验,老孙知道塑料袋里装的绝对不是生活垃圾,反倒是像一袋子肉。老孙手擎手电筒观察了起来,塑料袋包了好几层,在手电筒的光下依然看不清里面都装了什么,塑料袋口有几处断裂的地方,像是曾绑过什么东西,突然间就断掉了。
老孙养着一条癞皮狗,毛都秃了好几块,样子丑极了,所有小孩子看到它都怕它,但老孙对它很好。就是这样一条癞皮狗,早年老孙家大半夜的煤气泄漏,它对着老孙的房门又吠又爮,终于把睡梦中的老孙唤醒,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算起来,它还是老孙的救命恩人。
老孙想到家里的癞皮狗好几天没有吃到肉了,要是这塑料袋里真的是肉,而且没有烂掉的话,倒是可以给它改善一下伙食。
就这么决定了,打开塑料袋看看。红色塑料袋一层层解开,最后一层打开时,老孙吓得连连后退三步,一下子跌坐在了船舱里。最上面的是···居然是半只脚,人脚!
怎么会···这样?杀···杀···杀人了!老孙被吓破了胆。
那天早晨8点半,漓水县警局接到了老孙的报警电话。
☆、r 2
“你听说了吗,今天市局的人要来。”
“这起碎尸案性质恶劣,又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发了微博,闹得人心惶惶的,市局不来人才怪!”
“你说市局的人靠谱吗?”
“肯定比你靠谱不是。上次追个小偷都能把自己追河里,算你有本事。”
“靠,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我挺愉快的。”
包子铺外边沿街架了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放了笼吃了一半的包子,两碗豆浆都快见底了。
说话的是漓水县警局里的两个小警员,他们正在吃早饭,顺便聊着些什么,一天的好心情从八卦开始。
早晨九点不到,一辆车在漓水县警局门口停下,门口候着几个穿警服的小警员,早上聊天的那两个也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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