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錢的客人就不是客人吧。如果有時間理那種人,倒不如從有錢的肥羊那邊多撈一些。」
「你精神很好嘛。」
從後方以單手有如包圍椿似的撐住桌面、又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拉著椿頭髮的人正是綺蝶。
光是現身就令現場蓬蓽生輝。即便身處美妓雲集的花降樓中,他仍然能以超凡豔麗的容姿傲視群芳,也是每兩個月必能取得一次花魁地位的有名傾城。
對椿來說,他是一個極為礙眼的存在,而且深具個人色彩的綺蝶雖然待下人不薄,卻唯獨以取笑椿為樂。也許是綺蝶感受到了自己的競爭意識吧,但椿也略微察覺到這種態度裡頭還隱藏了真正的理由。
甩頭奪回秀髮,椿狠狠瞪著綺蝶。
「既然做這門生意,除了錢以外就沒別的了吧?在工作上以財力多寡選擇客人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我可不想也不能賺錢後,被丟到河岸那邊的青樓。」
如果到了要退休時仍沒有存夠錢在外面世界生活,就只能在疫病蔓延的骯髒小巷張開雙腿謀生。實際上,像這種娼妓不在少數。
「也是啦。」
「我倒是覺得,像你這種能挑卻不挑的人,或是那種不知以什麼鬼標準選擇客人的人才奇怪呢。」
「嗯……」
椿轉眼望向被推開的紙門那邊,綺蝶也順著他的視線跟了上去。
正好領著一群禿從走廊通過之人,便是每月與綺蝶爭取花魁地位、號稱花降樓雙璧之一的傾城──蜻蛉。
漆黑的順直長髮加上闇色大眼睛,有如造物般完美的白皙小臉上掛著驕傲的神情。
他跟鮮少讓客人吃閉門羹、讓人不得不懷疑究竟有沒有身為花魁傾城尊嚴的粗線條綺蝶完全相反,蜻蛉則是完全憑心情決定客人的傲慢公主。
然而基準為何,卻是一個不為人知的謎。
「啊啊……欸……」
將閃著些微狹促光芒的視線對準蜻蛉,綺蝶揚起嘴角說道。
「這點我也很好奇。」
蜻蛉雖然沒有聽到對話內容,卻察覺自己已成為了話題中的主角。他停下腳步,冷冰冰地注視綺蝶。
「在說什麼?」
「不不不,沒什麼。」
綺蝶露出微笑站了起來。
「你在說我的閒話吧?」
「如果那麼想聽,要告訴你也可以啦。」
連自己聽起來,都可以從這句話與表情中感覺到不好的預感。
「不用……」
蜻蛉正想丟下一句「不用了」後離開現場。
但綺蝶卻搶先一步接下去說道。
「我們在說,公主大人到底是用什麼標準選擇客人的。你應該跟這邊的椿不同,不是有錢人就行的吧?」
面對這個提問,蜻蛉蹙起柳眉露出明顯的厭惡表情。
相較之下,綺蝶則是露出極為愉悅的態度。
(又開始了。)
椿深深的嘆了口氣。
綺蝶與蜻蛉既是花降樓雙璧,也被稱為水火不容的競爭對手。只要兩人碰面必定會起爭執,這幾乎已成為每日的例行公事。
(但是……)
一邊取笑蜻蛉,綺蝶的臉上卻隱含某種有如融化蜜糖般的甜絲絲表情。椿感到這種態度就像無意間流露的愛意一樣,濃厚到連一旁觀戰的人都不自禁跟著傻了起來。
椿覺得,綺蝶會沒來由糾纏自己的理由就在裡頭。
花降樓中蓄著黑色長髮的娼妓不在少數,但除了椿以外,並沒有人擁有能跟蜻蛉相提並論的飄逸秀髮。雖然椿不想承認,但每次綺蝶見到都忍不住想拉扯的秀順直髮確實跟蜻蛉有些相似。
然而,當事者蜻蛉卻壓根兒沒察覺到這件事。
(真是的。)
椿忍不住這樣想。
(這麼遲鈍也能成為可以爭取花魁地位的名妓。臉蛋漂亮還真好用……)
本來,傾城就是要非常細心,也必須要注意客人的心情以做出適當反應才行。但如果生得特別漂亮,就算什麼都不懂也會被原諒吧?
(如果我有這麼漂亮的話……)
連御門也會為我瘋狂吧?椿忍不住有了這種想法。
(那我就能贏過他了……)
雖然椿也時常被客人、甚至是青樓裡的人稱讚容貌,卻無法否認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尚未臻至完美之境。因為他仍缺少那種能微微滲出肌膚的豔麗風情。
聽著聽著忍不住感到自己變笨的椿嘆了口氣,但綺蝶他們的爭論仍在頭上不斷延燒。
面對不懷好意湊過臉來盯著自己的綺蝶,蜻蛉略微退縮的答道。
「……啊?哦……還好啦。」
「還是你根本只看心情,沒有任何標準?」
應該不會這樣子吧……綺蝶揶揄的話充滿挑釁意味。
「別說蠢話了……我當然有自己的標準啊。」
「哦……你有啊。那是什麼?」
「咦?呃、那是……」
「是錢嗎……可是,你也有甩掉有錢人的前例耶。」
綺蝶再次追擊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的蜻蛉。
「……不只是錢而已。」
「那是臉蛋囉?公主大人也是外貌協會的成員啊?」
「我才沒刻……刻意用臉來選客人。」
露出不好意思神情的蜻蛉移開了視線。這麼一提,在蜻蛉的客人中似乎沒有那種長相極醜的男人。
「還是用那邊的大小來選的?其實你非常淫亂吧。」
「怎麼可能!」
「那到底是什麼?」
「嗚……」
蜻蛉吞吞吐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