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都是自己周圍的人死去。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魚住後來怎麼了?」
濱田邊回答邊把卷起來的白袍袖子放下來。
「一開始我讓沙裡姆跟著他。然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次是魚住在排斥久留米,而且堅持說不想見到他。」
「魚住這麼說?」
「沒錯。」
瑪莉叼著香菸並側著腦袋。
「在那之後,他有一陣子都住在我的公寓裡。那時久留米曾來接過他,不過也沒什麼結論。魚住還說他很害怕。」
「很害怕?」
「就很膽怯啊!他又叫久留米回去又抗拒久留米,讓久留米氣瘋了,還揍了魚住一拳。這是昨晚發生的事呢。今天,魚住說要回去自己住的公寓,說是想要一個人好好思考。我想,他應該稍微平靜下來了吧。」
「思考啥?」
「啊?」
瑪莉不屑地說:「你說魚住要思考些什麼?就算思考,死掉的人也不會復活啊。」
幸乃也死掉了。
對啊,自己總算知道了。今天在大學的廁所看到鏡子時,自己才注意到。
——跟幸乃很像的人是自己。
她有著自己孩提時代的眼神,那是對一切都不抱期待的眼神。連自己都忘記了。
兩人非常相似,所以她才會令自己那麼地眷戀、寵愛。
但是……竟然……像騙人的一樣,她這麼簡單就死掉。
為什麼?
為什麼大家都死掉了?為什麼拋下自己先走?
光是現在回想起來,就有那麼多人死掉。
感覺他們還在這個世上。因為不想去想起,所以回想他們實在是非常辛苦。
大家都死掉了。
感覺瑪莉像是在生氣,所以濱田畏縮了。
「想些什麼喔……」
「你認為那傢伙在這種時候,會去想些快樂輕鬆的事嗎?」
「可是,我想說他比外表看起來還要堅強。」
帶著只有心酸回憶與過去、悠然而活的魚住,對濱田來說,在某種意義上讓他感覺到堅強。
「不對。老師,你不懂,那傢伙一點都不堅強。他只是遲鈍,因為他不遲鈍就會累得活不下去,所以他才刻意變遲鈍的。就像是戳烏龜的龜殼,烏龜是不會喊痛的吧。」
「烏龜?這樣比喻也沒錯啦。」
捻熄香菸後,瑪莉站起來。
「不過,若是受到太過強力的敲擊,龜殼還是會碎,而裡頭的烏龜也會死掉。」
「瑪莉小姐?」
「那傢伙……今晚開始,就只有他一人獨處吧?我去看看他的樣子,總感覺我的背脊在發冷。」
瑪莉的意思就是有不吉利的預感吧?
聽到這裡,濱田也像是被傳染一樣,開始感到不安。他腦海裡浮現出魚住像是在夢遊的側臉,接著又馬上消失不見。
「我來開車。」
「嗯,多謝了。」
怎麼辦……
就只能這樣束手無策嗎?一輩子都只能這樣嗎?
——我不要這樣!
那麼……那麼……該怎麼辦?
瑪莉和沙裡姆,還有久留米……
萬一,連久留米都死掉的話……
一想到這個念頭,頓時渾身打顫。
指頭在顫抖。
感覺心臟像是被人抓住一樣,而且是用力量大到指甲都陷進肉裡的程度抓住。
好痛!
久留米,如果死掉的話——
「魚住他現在是處於那麼危險的狀態下嗎?」
「我也不知道,可是他現在的狀況和至今都不同吧。親密的人在眼前死掉,任誰都會變得奇怪,只是魚住一開始就很奇怪而已。」
瑪莉的這番話講得非常快,是因為她很焦急吧。
濱田開始後悔自己讓魚住一個人回家,他應該知道魚住不擅長表達感情才對。即使魚住的表情看起來很冷靜,可是,自己應該要考量到他內心的脆弱啊。為什麼要讓魚住離開自己身邊呢?
濱田希望,這份後悔最後能以擔心告終就好。
車子上了高速公路後就遇到塞車。
「塞車了,是在施工嗎?」
「老師,手機借我。」
「嗯,好的。」
瑪莉撥打魚住家裡的電話,可是沒有人接。
「叫久留米去他家也可以……偏偏又聯絡不上。」
這次瑪莉好像是打電話給久留米,但是也沒人接的樣子。
塞車狀況還在持續。
——電話在響。
是誰啊?久留米嗎?
應該不是吧?因為自己對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可是真的好恐怖。
看到他臉的時候。
在他身邊的時候。
我……
我……
喜歡你啊,久留米。
只要你一在身邊,我的胸口就會莫名其妙地很痛,可是又有種甜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