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瞪大了眼睛。
虽然清清白白地睡了一夜,但入睡之前的那些动静以及随后汪云崇爆出来的那声大笑,足够让有心人浮想联翩,何况是心念早就牵在隔壁屋子的呼延啸?
呼延啸整夜无法入眠,越想努力地摒除脑中一切杂念,却越是满心满脑地在这一桩事上盘旋。夜深雨住,静谧的夜色里只觉得旁边屋子里的每一个响动都如锋芒一般扎在心口,不仅痛,而且满满的几乎塞挤到窒息。
南叠枫这才发现,呼延啸原本悠然亮澈的双眼里,竟隐隐布满了一夜未眠的血丝。倦怠的脸色,急切的目光神情,那个素来温文尔雅的呼延家少当家早已被一夜的心中纠葛折磨得灰飞烟灭。
“呼延,昨晚……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呼延啸充耳不闻,强抑着爆发而出的激动,道:“为什么不是我?”
“我……”
“是因为汪云崇比我先遇到你?”
“呼延……”
“汪云崇是不是迫你了?”
“呼延!”南叠枫喝了一声。
呼延啸被他喝得愣住,眼中转过无数种复杂神情,最终停在了颓然上。叹出一口气,呼延啸在路边横出的石块上坐下,垂下了头。
南叠枫心中苦笑,自己和汪云崇的功夫根本难分孰高孰低,再说汪云崇现在也不再是十二卫总领了,何来迫与不迫之说?
呼延啸身为呼延家少当家的精明,竟突然不知了去向。
伸手想搭上呼延啸的肩头,却又怕这样的触碰会更加刺激呼延啸本已失控的心绪,伸出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这世上永无可解的难题之一,就是安慰一个受情伤的好友,尤其,伤害他的,正是你自己。
呼延啸抬起头来,恢复明澈的眸子里虽然没有以往的悠然,却仍旧烨烨地耀着令人炫目的光。看着同样无言的南叠枫半晌,才道:“枫,我是真的喜欢你。”
俊朗无双的脸上现出的笃定和执着仿若雕刻一般。温润如玉悠雅如清风般的呼延啸,那个在江湖人眼中全然不似呼延铎的呼延啸,此时的神情竟像极了他父亲。
南叠枫不知是为何而怔住。
“从第一次在江上巧遇开始……”呼延啸少有地松垮地坐着,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上,道:“就算你是男子,就算你出身神秘,都无所谓。”抬眼看向南叠枫,道:“后来知道你是陵前辈的弟子,我更加相信,那就是命中注定的。”
“呼延,我……”南叠枫待要开口,却全然不知要如何接话,半张着嘴,低头下去。
“枫,只有我了解你的一切。”
南叠枫蓦地抬眼起来。
呼延啸直视着他,眸中溢出不可推却的坚持,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生身父亲是谁?”
南叠枫浑身一震,遂亮的星眸中瞬间灌满了不可置信。
漫天黄叶的枫树林,满地飘零枯散的枫叶,脑中勾勒想象了无数遍的场景迅速地闪过眼前,原本攥紧的双手,不自觉地摸上挂在颈上的圆玉。
“是谁……?”迷惑了自己二十年的谜题就要揭开,南叠枫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呼延啸温暖的五官上覆上了一层肃然,一字一顿道:“六月雪,宁-添-南。”
南叠枫震住。
一片巨大的空白过后,脑中不断涌出的七零八落的片段冲击着神经,卷带出更强大的震动。
天地惨白的雪夜,修长的男人身影,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
灿黄的枫树林,铺天盖地的明黄枫叶,天旋地转的晕眩……
仿佛陈旧的封印被人揭开一角,莫名的记忆如潮水般层起叠伏,却又全都碎落得不成片段。
好奇怪,那些原本在醉酒之后才会浮出的画面,第一次在清醒的状况下如此清晰。
南叠枫原本晶亮的星眸泛出失措的浑茫,震住的身体忽然失去绷持的力量松软了下来。
呼延啸吃了一惊,站起来扶住他,道:“你知道宁添南?”
南叠枫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名字,他确实不是第一次听过。
那个在武林中全无记载的绝世高手,那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六月雪,一手教出了闻名天下的汪云崇。
可是,这个突然被说出是自己父亲的名字,却偏偏陌生得像是上古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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