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横肘撞了过去,顺带递过一个白眼。
“好好好。”汪云崇反掌一挡,笑道:“不然,等你做了百川山庄庄主,我去跟常纶学个佐事做做?”
南叠枫眸中星光不知为何一黯,抱着汪云崇搂住自己的结实小臂半晌不语。
汪云崇觉出不对,在他耳尖上轻啄一下,道:“怎么了?”
南叠枫轻轻顺着马颈上的棕毛,道:“崇,你想回朝吗?”
汪云崇一愣。
“你会犹豫,那就是想了。”
汪云崇手上加力将他搂紧,蹙眉道:“枫……”
南叠枫勾勾唇角,道:“尽忠尽义没什么不对的,干嘛这副样子。我看过扬心的信了,朝中最近不太安稳,皇上被祺王处处要挟,处境很难。”
汪云崇眉心锁得更紧。
“知道我为什么决定去做百川山庄庄主?”南叠枫抬眼问道。
汪云崇再一怔。
难道不是……为了要解开二十余年前的谜案么?
南叠枫未再多作解释,自汪云崇怀中直起身来,足尖轻轻一点,翻身跃到了方才空着的那马背上,一手执起缰绳,另一手握住汪云崇的右手,笑道:“我们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人浅笑如星,透过层林洒在他身上的碎阳斑斑驳驳,不似凡间。
这个人如此耀眼,耀眼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属于过自己,哪怕只有一瞬。
当年传说中如神若灵一般的宁添南,是不是也不过如此呢。
紧紧回握他的手,汪云崇舒开眉心轻轻点了点头。
子时刚过,卫督府里蓦地灯火连盏点起,里里外外透亮一片,但听奔走的喧哗声和隐约的马嘶声中突然爆出韩承希的一阵怒吼:“还不快去!快!!”
几乎是在这响彻云霄的暴喝落地的同一瞬,卫督府厚重的铜门被迅速拉开,一匹通身无半丝杂色的白马挟带着鞍上一个浅青色人影呼啸而出,在浓黑的夜色里化作一道青光,直向漫黑无边的深夜里狂奔而去。
丑时过半,叶廷恭紧了紧搭在肩上的披风,虽然离开京城也不过两百里,但到底是荒郊不如京中热和繁闹,加之北方的春夜还是颇有些寒风,确是冷得多了。
身后的贴身侍卫之一田逸瞟见自家主子这个小动作,一夹马肚挨上来半个马身,道:“将军,咱们要不坐下生个火暖暖身子再走?”
叶廷恭皱皱眉,道:“不必了,才出了京城这么会儿就歇,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赶得到边关?”
“是。”田逸缩缩脑袋退了回来,冲另一个侍卫苏迎撇撇嘴。
苏迎回他一个“不要惹他”的眼神,也紧紧衣襟,专心继续赶路。
叶廷恭猛得一扬马鞭,当先赶出老远。田逸苏迎见状也连忙挥鞭跟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跟丢了叶廷恭。
纵马奔了七八里,叶廷恭又缓下步来,微微侧头向后首道:“苏迎,离前面的驿站还有多远?”
苏迎应了一声,催马赶上道:“回将军,不远了,也就再五里左右就到了,将军要换马?”
叶廷恭摇摇头,道:“问驿站里要壶酒,驱驱寒。”
田逸苏迎是叶廷恭亲自选去边关的随身侍卫,跟着叶廷恭已有整整六年,对自家主子的性子极是清楚,此时间叶廷恭前面驳了田逸停下来生火暖身的提议,后面又自个儿提出要找壶酒来驱寒,显是心中有事正自烦闷。想想这回叶廷恭秘密进京的缘由,田逸苏迎心忧地对视一眼,才向叶廷恭点头应是,三人再又策马前行。
约过了四五里路,前面果然现出一个方形小屋,屋顶上两面角旗在夜风之中发出微微的轻响,屋中只有一扇小窗亮着昏黄烛火,想是春寒夜深加之近日未有重要公文,值守的人便也贪了个盹儿。
放缓马蹄,叶廷恭拧拧眉心,从腰间掏出邮符来递给苏迎,道:“去跟驿长打个招呼。”
苏迎领了邮符,催马当先往那小屋去,田逸赶上来半个马身,舒了舒筋骨,道:“果然是春天了,这乡间野路上都有些桃花香了。”
叶廷恭把邮符交给苏迎之后便低着头自忖心事,听得田逸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来,往空中嗅了嗅,突然神色巨变,冲已经上前的苏迎大喝:“苏迎,快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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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尚未落地,那方屋之中猛得自左右几处窗中横飞出两个人影,一马当先的苏迎连剑带鞘赶忙一挡,飞出的人影刹时重重落地,苏迎低头一看,那人影竟是驿站当夜的值守,背上一个犹带血水的骇人大洞,早已死的透了。
单这一低头的功夫,面前一道白光闪过,苏迎连忙向后一倒,却觉肩上一痛,早已给不知何物生生抓出四道一寸长的血痕。
猛然那白光再次一绕,直向苏迎脖颈袭来,但听身后叶廷恭大吼:“苏迎低头!”生死一念,苏迎想也不想紧闭上眼低下头去,但觉头顶不知何物疾速掠过,只听“当”的一响,颈边一阵凉风擦过,毫发无伤。
再睁眼时,叶廷恭与田逸已纵马靠了过来,各自执剑在手,背向而立。周围不知何时围上了近二十个黑衣人,清一色明晃晃的利刃在手。
正对叶廷恭的一人手中一条银白色细锁,锁顶挂着一个磨得晃亮的四爪银勾,映着月色似乎还能隐约看见方才勾住苏迎右肩带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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