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崇眉心死紧,闭上眼饮了一大口酒,再睁开眼,吐气道:“薛骏。”
薛骏未料汪云崇会突然呼出自己名字,不禁一愣。
“你要习惯,”汪云崇缓缓道,“我已经不是十二卫总领了。”
“崇哥!”薛骏听他如此一说,蓦地站了起来,想说下去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话,双拳死死抵住桌沿,将头偏到一边。
“这不怪你。”汪云崇拉过酒坛给自己斟满,苦笑道:“方才听你说起叶廷恭之事,不知怎的,我也错觉自己仿佛还是与你们在一起的……是我多事。”
薛骏讷讷地看着汪云崇脸上现出之前从未见过的颓然,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换了无数回,终于道:“崇哥,帮我们。”
汪云崇抬眼起来,直视着薛骏,却不答话。
“祺王爷现在在京中权势熏天,柴闻厚和佟耀顶正在四处拉拢各地官员,阳灵教又不知为何瞄上了叶廷恭……希每天都要应付祺王一派对十二卫的各种寻衅滋事,弦一边处理各方案件一边还要分神去护着皇上盯着水扬心,现在连之冉都负了伤……十二卫创立至今未尝有如此狼狈之时,崇哥,帮我们。”
薛骏一段话说完,额角已是隐有微汗。
汪云崇这才发现,薛骏似乎较先前清瘦了不少,眉眼之间也已满是倦色。
时局……是不是已经乱了?是不是还未押上筹码,已然赌输了?
汪云崇伸出手将薛骏拉坐下来,叹气道:“我手上已然无兵无权,还如何帮得了你们?”
南叠枫抬起头来,星眸中烨光轻动,神色不明地望向叶剪繁。
叶剪繁似乎全然不在意南叠枫投注而来的目光,勾起唇角笑了笑。
“小弟师承仙派,但并非传人。”南叠枫嘴角也渐渐弯出精致的弧度,道:“仙派传人历来都是女子。”
叶剪繁被南叠枫这突然显露而出的强势愕了一下,随即恍然过来,朗声笑道:“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贤弟好气度。”
“不敢,”南叠枫浅笑起来,“庄主才是慧眼独具,一下就将小弟这点儿家底揭了出来。”
叶剪繁笑出声来,脸色一片亲和,道:“你年纪轻轻就武冠群雄,一招一式之中细腻且不失大气,师出何处并不难看出,只看敢猜不敢猜了。”顿了一下,又道:“陵前辈一切可好?”
南叠枫低头浅抿一口茶,抑下翻涌上来的心痛,淡淡道:“师父已经过世了。”
叶剪繁手上端着的茶盏一抖,万万没有料到陵鹤子竟已不在人世,怔了片刻,方道:“这是……何时之事?”
“三年前。”南叠枫应道。
“如此……”叶剪繁点了点头,起身面南而立,道:“陵前辈乃武林泰斗,我等晚辈本应前往祭奠方是,不过听闻陵前辈向来喜静恶闹,晚辈叶剪繁便在此以茶待酒,遥祭陵前辈一杯。”
南叠枫看着叶剪繁将盏中茶汁缓缓倾倒在地上,道:“庄主真是性情中人,若是早年与师父相识,也必是与师父投缘之人。”
“呵呵,”叶剪繁轻笑起来,道:“陵前辈如此高人,收的徒儿都这般俊才绝世,岂是一般凡夫俗子高攀得上的。”
“庄主过谦了,”南叠枫摇摇头,道:“小弟亦是师父道旁随手捡来的,她老人家极重缘分,小弟只是恰巧撞上而已。”再一抬头,见叶剪繁已然坐了下来,给两人添上茶,正意味不明地瞧着自己。
饮下一口茶汁,任清香的茶气弥散在唇齿之间,南叠枫搁下茶盏,感受到胸中涌动的劲气,挑了挑眉梢。
归一阁上幽云浮动,不知是临近傍晚还是天气阴沉的缘故,日光又淡了几分。
侧厅外数丈之内已被常纶清了干净,空气之间凝滞有如实物,将发未发。
粗看起来,两人只是饮茶闲叙,但两人一举一动之中却都凝注着自身劲气,而言语交换之中亦是你来我往,攻守进退。
浑厚绵远的内力积攒开来,却始终不与对方的劲气相接触,彼此游离。
南叠枫心中暗赞,叶剪繁的功力之深,已然到了以念制动的化境,而且竟能带动起自己周身的劲气不自觉地翻涌起来,跟随着循动。而这越涌越厚的劲气积蓄之间,竟无半点不适之感,叶剪繁的运气拿捏,可谓恰到好处。
挑挑眉梢,南叠枫微垂下眼,复又抬起眸子,道:“庄主想问什么不妨直说,小弟知无不言。”
叶剪繁修长干练的指尖摩挲着茶盖边缘,似在描画那瓷面上的彩绘一般,悠厚的劲气凝在他身体周遭,缓缓地浮动,似乎伸手即可触碰。
良久,叶剪繁才抬起头来,面上不知何时已褪了几分笑意,却也看不出严肃,以不大却掷地有声的嗓音道:“汪云崇与你,可是情人关系?”
南叠枫气息一顿,凝注的内力险些垮了下来,微一蹙眉,将散去的两成劲力再次提起,灌入经脉之中,略平复下心绪,道:“庄主想听什么答案?”
叶剪繁看他一眼,眸中竟带了几丝促狭的笑意,“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出来?”略略一顿,眼中脸上的笑意渐渐柔和下来,道:“因为我和无禾,也是如此。”
南叠枫呼吸一滞,蓦地抬起头,眼中惊诧再也掩饰不住,一对灿亮的眸子瞪大了起来。
虽然数月前在乌沙时曾听汪云崇讲过,但听叶剪繁自己坦白出来,那简直是想都不曾想过之事。何况他二人成名江湖近二十年,已然是当今武林中第一第二的人物,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