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夷则闻言,不由想到前些日子闻人羽的无心一语——秦陵的风水好,却总有人借此生事,数年前太华天墉太和皆派出门下弟子前往秦陵支援百草谷,那已是秦陵变故最为严重的一次,可这次事态竟是反反复复,只怕师尊心中正在为难——

他思量之间,清和已是摇摇头,重又靠回身后软枕上:“为师只觉此事并不简单,但眼下尚无头绪,也是杞人忧天——罢了,且待除夕过后再说罢。”

“弟子会着意留心此事,师尊暂且放宽心。”夏夷则显然已对秦陵上了心,并非仅是为了清和——数年后夏夷则每每回想于此,便不得不承认自己较之常人终究多了几分敏感和直觉。然而此时他却在这句话结束后用另一件事转移了清和的注意:“ 今日去见父皇——说了冬猎的事,想来若是师尊不去,父皇必得失望的很。”

这话一出,清和不由得轻轻一笑,略带上挑的眼尾好心情的眯了起来:“当是能去的。”

“师尊前几日醉酒,那位院正也看了师尊的寒症——”夏夷则提及数日前的醉酒,便听清和咳嗽一声,他不禁暗笑,却佯装无事般继续说道:“院正送来了几瓶药酒,以此用来外敷想必比那些苦药来的更轻松——”

“好啊——”清和看向夏夷则的目光打了个照面,夏夷则听见清和用那熟悉的音调调侃自己道:“那为师只等着夷则伺候了——”

第11章 十

余下半日时光,清和只拉着夏夷则与自己下棋,而向来在棋艺上颇为可观的夏夷则落子时却透出几分心不在焉的意味,晚膳过后,清和照常燃起平日所用安息香,这香里的一味香料曾经以一种近乎傲慢的价格饱受世家弟子的欢迎,最终不可避免的沦为俗气。

而夏夷则取了药酒回来,只觉屋内萦绕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玄妙香味,水墨松石的屏风上映出清和正在卸冠的身影。

他摇摇头将目光收回,桌上杯子和热水已经备好,坐到桌旁启下药酒的封塞,一股算不上好闻的浓烈酒香呛得他咳嗽两声。夏夷则倒酒时极为小心,随后又将杯子置于煎茶的炉子上慢慢加热。

酒的温度烫到略高时,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混杂着沙沙响动,又过了一会,清和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湿淋淋的头发擦了半干在颈背后面滑下,姿态美好的落在柔软的白色中衣上。夏夷则坐在桌前,只觉一股温热水汽掠过身侧,自己却是不曾扭头去看一眼。

只裹着一层白色中衣的清和坐在榻边,边看夏夷则的动作边用手指轻轻敲着腿,他徒弟端着杯子到他面前又先伸手要了杯子,兀自闻过后递回去:“这是什么药酒——参酒?”

夏夷则摇摇头:“弟子也不甚清楚,总归都是药材,师尊就别想着喝了。”说罢已经倒了些许在掌心,酒味立时更加浓烈,清和动作坦然的解了中衣系带,内心却说不得有几分尴尬,大约是平日里在自家徒弟面前,总是宽袍广袖衣冠楚楚。

此时这般——多少有些不大自在。可若要侍女来做这事,他便只会更加的不自在,因而摇摇头刹住思绪,宽衣躺在塌间。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夏夷则挨着榻边坐了,沾了药酒的手掌贴在了清和脖颈的伤疤处,那药酒之前热的滚烫,倒在掌心里的少许凉到温度适宜,清和只觉夏夷则手掌修长有力,更是温热,顺着脖颈肩胛处的经脉缓缓向下捋去,甚为舒服,索性阖目几要睡去。

夏夷则手上动作不停,却隐隐觉得面上有些发烫。那桌上的香炉冒出氤氲不止,香气清雅又浓郁,而清和神情是近日来没有的满足惬意。

这药酒需顺着伤痕走,夏夷则不得不低头去看,那白皙胸膛此时不加阻隔的露在柔软的中衣外,贯穿整个胸膛的伤疤又泛着微微的红,竟透出一股香艳之感。

夏夷则只觉手掌下的这道疤痕凹凸不平,可碰到旁边完好的皮肤又仿佛上好的玉璧,不觉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最先冒出来的,竟是昔日在太华秘境里那乘黄凶兽桀笑着说出:“你是他心肝宝贝儿。”

随即便是:“清和的血,仿佛玉液琼浆一般。”

这两句仿佛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夏夷则猛地一摇头将神思抽了回来,敷在清和伤疤上的手掌轻轻一抖,他收回手佯作蘸酒,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清和面孔,其实他方才动作极轻,清和已然迷迷糊糊的小憩过去。

青年轻轻出了口气。心中却被方才自己脑中想法震的一惊。也因此,这剩余药酒敷的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待夏夷则收了杯子,清和显然已经睡熟,那熟悉眉眼在睡梦中舒展了开,仿佛暗含一段风光霁月,分外令人心折。可夏夷则此时却匆匆灭了桌上烛火,倒像是逃似的回了自己的东房。

他眼下正是弱冠有许,也自知那两位哥哥在这个年纪时宅邸中要以有了几位贤妻美眷,可这方面,他着实清心寡欲的很。

而对于师尊,夏夷则自知一向倾慕,却未料到方才竟如此直接的起了欲念。

本以为敷个冷毛巾,离了清和便安然无恙,哪知躺在榻上时心如鼓擂,面上烫的惊人。闭上眼便是自己一向爱重的师尊,夏夷则只催着自己快些睡去,这倒是有些作用,可恍惚间又堕入了哪番梦境。

梦中正是江南梅雨连天,青瓷缸里的栀子正缓缓绽开花瓣,而清和便是如夜间浴毕,未曾束冠,浓墨似的黑发垂落满肩,背对着他的身影看起来意外的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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