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时父说:“这要问问你哥才知道。”
十二岁,时舒第一次出任务回来。
那天时家的人看见,他们小小个子的小少爷浑身是血的背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的成年人,像背着一座山,却挺直腰背没有被压下去。
小少爷慢慢将人放下来,那人闷哼一声,大家松了一口气,看小少爷神情,还以为这人死透了。
时舒踉跄一步,推开扶他的人,走到父亲面前,任命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终于晕了过去。
他说:“哥哥死了。”
是啊,哥哥死了,如果没死的话,他为什么不回来。
时舒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站在门口,陈七暗道一声“糟糕”,也不知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时舒说过要他见完景叔后马上回去,他却不知不觉答应了景叔。
时舒面无表情的说:“你要留下来。”
陈七注意到他的语气,是陈述句,也就是说,他来了有一会儿了。
陈七只得说:“景叔需要人照顾。”
“嗯,我知道了。”
陈七吃惊的看着他,不懂他为何意外的好说话。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时舒说:“有些事,也许只是我多想了。”
陈七想问他是什么事,不过问了他大概也不会说,只好放弃。
这时,时舒走到时辰面前,抬起头,看着高了他一个头的哥哥,后者也看着他,面带微笑,正要开口说话。
“你不要动。”时舒突然说道,低头深吸一口气。
时辰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一声闷响,肚子上就遭了狠狠一拳,痛得他顿时弯下腰去惨叫……
“啊……”
时舒连忙扶起他,动作温柔的好像刚刚的揍人不是他,让一旁看着的陈七胆战心惊。
时舒又深吸一口气,握拳在侧,猛地一击,整套动作流畅,完全是在一秒之内完成。
可怜的时辰才站起身又被揍得弯下了腰,这次连惨叫也发不出来了。
时舒俯视着他,这次他没有伸出手扶,只是说了三个字,“站起来。”
时辰抬起扭曲的脸,看着他弟弟,问:“还有几拳。”
“站起来。”时舒语气不变,重复了一遍。
时舒苦笑一声,还是站了起来。
握拳,出击,时舒打出了他的第三拳。
这次,时辰没有再弯下去,他在时舒还没收拳的时候,突然伸出双手,一把将他弟弟抱在怀里。
“下手真狠,”他又连着惨叫了几声,说:“出气了吧。”
“没有。”时舒的头埋在他怀里闷声的说,那只握拳的手慢慢松开,突然紧紧抓住了他哥哥的衣服。
“我不是来原谅你的。”
时辰点头,摸着他的背,“我知道。”
“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
“永远也不会。”
时辰沉默了一会,说“嗯,永远也不要原谅。”
时舒抬起另一只手,伸到时辰背后死死抓过,像是有很多的感情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狠狠发泄在用力的手里。
“哥哥,”时舒哽咽着说:“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
“那时候,同行的人都死了,我确实是受了很重的伤,以为活不了了才让安安逃走,所以他才会说我死了。”时辰回忆道,那种临死的感觉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说:“后来有一个人经过,是他救了我,那个人小辰也听说过,长安。”
“长安果然出现过。”时舒捂着下巴说道,“他去那儿做什么?”
“大概跟我们一样,去捉妖怪,”时辰自嘲一笑,“不过,我们全军覆没。”
时舒沉默了,那次任务的惨烈他见过,也经常听别人说起,而每次说起,大家心情都会变得很沉重。
他问:“那妖怪呢,长安抓住了吗?”
“不知道,长安没说。”时辰摇了摇头,说:“后来我再去找那只妖怪时,它已经不见了。”
时舒皱眉,不理解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我回去过。”时辰说,表情有些无奈,“过了两年,我的伤才养好,说起来也真巧,回去那天是我忌日。”
他看到家里一人也没有,写着他名字的牌位立在祠堂里,点着一只香,白色的烟像细纱缭绕,在空中绕了个圈,就消失了。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也许就像这支烟一样,绕个圈就消失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这种事不是亲身遇到,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不管你是谁,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不会改变,也许大家偶尔会想起你,但日子还是会继续。”
时辰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而后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过去和现在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看得真切,他说:“会让人觉得他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是,不过短短两年,你还没死,别人就给牌位都立好了。”
许多人一辈子忙忙碌碌,不过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如果连存在都被抹掉了,好像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空、一个正在被抛弃的符号,那他会感到怎样的悲哀与孤独。
时舒本想说他那时候没有觉得哥哥死了,转念一想,后来他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了吗,时间虽然晚了点,但同样的结果,他有什么立场替自己开脱。
陈七一时表情有些平静,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而陷入沉默。景叔叹了一声,说:“我好歹是病人,抽烟的能换个地方不?”
时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