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太静了,瞳仁里的东西也太深了,好像暮云晚霞全然收去后,满是清寒的无边夜色。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严天意。
严天意被她看得有几分毛骨悚然,连玩笑都顾不上开了,原本开朗的小脸有几分呆住了。
“妈妈……”
他叫了这一声,江晚晴却毫无反应。
她不哭也不笑,只是略带疑惑地,仔细地看着天意可爱的小脸,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
严天意缓缓放松了抱着江晚晴的手,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可是没过两秒,他就终于被江晚晴看得受不了,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惊慌地扭过头去。
“爸……”
他抬头看向严修筠,这一看之下,又愣住了——他那一向风度翩然的爹倒是一如既往地儒雅着,他的气质无可指摘,依然如修竹立风中。
严修筠的眼神仍然算是平静的。
他就这么平静地把目光落在江晚晴身上,像是等着对方先做一个抉择。
而严天意却从他爸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更多的东西,若花辞树,彩云琉璃……严修筠的眼神不是平静,而是哀恸到了极致后才有的麻木,他看着的东西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却最易碎也最留不住的东西。
严天意在他这个眼神中打了一个激灵,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就去拉江晚晴的手,企图让她听自己解释。
他的反应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猫,恨不得立刻攀着主人的衣服窝到对方怀里去。
可是他还没有任何动作,江晚晴就蹲下身来。
方才他期盼了半天都没等到的那只温柔的手,如故温暖地落在他头上。
严天意欲言又止,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带着几分慌意的模样让人心疼。
“妈……”他试着开口,“我爸惹你生气了吗?你不高兴可以揍他,我替他保证,他绝对不会还手的。”
严天意是个天才,但到底是个孩子,童言稚语仍然有一份让人忍不住笑出来的疼惜和天真。
江晚晴摸着他的头发,勉强牵了一下嘴角,否认道:“没有。”
“那……是我惹您生气了吗?”他眨巴着眼睛,半仰着头和江晚晴对视,下定了决心一样,“您也可以揍我,我不怕疼。”
得知往事另有隐情的时候她没有哭,被人用死亡的恐惧威胁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此时,江晚晴看着严天意的小脸,却险些哭出声来。
“没有……”她摸着孩子的脸,努力笑着把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忍回去,“你没有惹我生气,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孩子,没有之一。”
严天意的小手试着去摸江晚晴的脸,像是生怕她的眼泪流出来:“那……妈妈,你怎么了……”
“我没事。”江晚晴说,随后别过脸,把眼眶里那不敢流出来的液体彻底忍了回去,回过头来,对着严天意一笑,“天意饿了,我们去吃好吃的……海鲜拼盘、土豆浓汤,还有黄油面包?”
严天意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江晚晴站起身来,牵过严天意的手,朝前走了两步,经过严修筠的身侧。
她没有回头,她看不见严修筠的表情。
她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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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离他们的房子很近,来英国的这些日子,他们来过很多次。
附近的镇上很少有华人面孔的年轻夫妻,他们一进门,热情的意大利服务生就认出了他们。
“d !”
服务生满面笑容地和他们打招呼,看到严天意的时候,还弯腰和这个他没见过的小可爱来了个“give ”。
严天意“five”得心事重重,可惜,意大利小伙儿只当这是小孩儿初见陌生人的不适应,大而化之地没当回事儿。
餐厅里人不多,服务生很快给他们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窗外是一片草场,因凛冬而枯黄的草即将迎来春天,勃勃的生机掩藏在一片整齐的金黄之下,在风中整齐地摇曳着。
“今天吃点儿什么?”意大利小哥分发了菜单,拿出纸笔替他们点餐,脸上依然眉飞色舞的热情着,“老板今天亲自出海了